如今从头来过,李棠觉得倒也不必委屈了自己,看了看身旁的裴钰道:“郎主可饿了,是否要人送些羊肉馎饦过来?”心中想的却是若是裴钰不要,我也叫人送一碗过来。

裴钰看见她的面容,温和道:“是有些饿了,我去唤人进来。”说完便走向门口。

守在门口被唤进来荔枝,看着自家公主,只听李棠嘱咐道:“荔枝你去端两碗羊肉馎饦过来。”李棠又悄悄凑在她耳边,“我那碗多放些胡椒。”荔枝应声闻言退了出去。

室内便又只剩下了裴钰和李棠两个人,李棠素来与他没什么话可说,在她眼中裴钰并不喜欢她,娶她大抵也是被逼无奈,两个人不过搭伙过日子罢了。

李棠却没想到,裴钰主动说话了,“娘子在府中,若是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下去便是。想要什么,同我说便是。”李棠只觉得稀奇,前世裴钰因为她冷淡疏离的模样,虽则也是极敬重她,却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不过毕竟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李棠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才会说如此的话。“好。”李棠应了一声,微微一笑,心中却盘算着日后如何提和离。

望着李棠的笑,裴钰嘴角也微微勾起,恰在此时荔枝回来了。托盘上的青瓷大碗里放着两碗羊肉馎饦,李棠看见冒着热气撒了翠绿葱花的馎饦,忙拿了瓷匙舀了一勺汤,入口只觉胃和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

等到吃完了羊肉馎饦,李棠悄悄去看裴钰,他似乎不太喜欢羊肉的膻味,略略用了几口便放在一旁。

李棠想起,从前一起吃饭时他似乎确实不太喜欢用羊肉做的菜,只是那是她提议时为何又不拒绝?

裴钰见她瞧着自己碗中的馎饦,将碗推了过去问道:“没吃饱?”李棠只觉脸有些红:“嗯。”不过吃之前李棠还是为自己找补,“今日为着婚仪不曾用过饭食,我平日并不这样。”说完认真低头吃起来。

待到李棠吃完了这一碗,她抬头发现裴钰正看着自己,只听他询问道:“还要么?”李棠忙摆手:“不要了。”

“天色已晚,不如安寝罢。”李棠提议道,前世她也是如此,只是那时眉目冷淡,说话也是淡淡的。

他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李棠替裴钰宽衣,她只觉鼻间一股幽香,前世这时她眉间淡漠也不曾注意这些,想了想还是问道:“郎主身上有一股香气,可是熏香之故?”

裴钰看着李棠替他解开喜袍,一双柔荑在绯衣衬托之下愈发如玉一般,低着头墨发间金钗上的流苏晃动不止。

听见她如珠玉般的声音,耐心解释道:“我不曾熏香,想是我房中常常摆放佛手柑,是以沾染上了佛手柑的气息。”

李棠便不再说话了,很快替他宽了衣,又卸下凤冠金钗,脱了翟衣。两个人躺在床上,李棠躺在内里,心中惴惴不安,她记得前世其实这日两个人不曾圆房,还是很久之后才圆的。

她担忧裴钰若是现在就要和她圆房……好在裴钰看见她似乎睡不着,只轻抚她的背道:“睡罢,明日还要早起。”

一夜无梦,李棠起了床,朝食是清粥小菜与玉尖面。她坐在桌边,咬了一口发觉玉尖面内馅是羊肉做的,果然坐在她旁边的裴钰将自己的一碟玉尖面推到她面前。

李棠喜食羊肉,只是除了宫中亲近之人谁也不知道,大概是看她昨晚将两碗馎饦都吃了,裴钰也猜了出来。

用过朝食,李棠知道要去请安了,这是习俗,新妇得见过婆母与小姑。出门时,裴钰边携了她手边道:“走去给阿娘请安。”

李棠有些慌张,她记得前世裴钰不曾执她的手,不过转念一想估计是为了给长辈看他们夫妻和睦,只是裴钰的手微微有些凉,去闲月阁的路上,李棠漫无边际的想。

裴夫人坐在折枝椅上见他们携手进来,心中很是高兴,又问二人用过早膳没,昨夜休息的如何。至于一旁立着的便是李棠的小姑,裴钰的妹妹,裴小娘子看见李棠满面笑容喊了一声:“阿嫂。”

李棠也回以她笑,又从腕上解了一只玉镯给她算作见面礼,裴瑾倒也嘴甜,“多谢阿嫂。”还是裴夫人在一旁道:“她一个小孩子,哪里值得公主送她贵重礼物?平素就娇惯她,我都怕惯坏了。”

李棠笑了笑道:“不打紧,不过是我一点心意。”又给裴夫人奉了茶,倒也和乐融融。即将离开时裴夫人对李棠道:“公主出降已是皇恩浩荡,若是阿钰惹得公主不高兴受了什么委屈,只管与我说,定会斥责于他。”

李棠低了头装作害羞道:“郎主待我很好,婆母尽可以放心,如今儿已经出嫁便是裴家人,定不会仗着身份恃宠生娇。”如此,裴夫人才露出笑来看着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