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青山,但身上纠缠着行将腐朽的枯枝老树,汲取他的生命力、啃食着他的血与肉,当又一个春天到来时,他并不能长出满山新绿,而是会干涸、枯竭、凋零、坍陷,最终归于尘土。
他不该如此。
谢琇的食指停留在袁崇简结实的小臂上。
或许是因为刚刚他翻身之故,宽松的睡衣衣袖被往上蹭去,一截小臂露了出来,毫无遮挡;而她的指尖,正抵在那里,微微用力,那年轻而光洁的肌肤便微微下陷;待得她将手再移开时,那处便留下一痕弯月似的白痕。
袁崇简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
但并不是因为疼痛。
他的心里,就像春日的山坡一般,遍生着蔓草,一丛一丛,毛刺刺的,扎得他有些疼,又有些痒。
“你很好。”她静静地说。
“换作别人,或许抵御不住做皇帝的诱惑,会将家国大义都抛于脑后……”
说到这里,她忽而停住,又笑了一笑。
“不,你不会那样。”她说。
“因为你若是那般没有担待之人,你从一开始就不会把那些遗老遗少都当作是自己的责任。”
“你说……我们跑了以后,那些可恶的家伙会不会再派一个人来,然后去找承郡王?”她问。
袁崇简的大脑都有一点迟钝了,缓了片刻,才慢吞吞地开始转动。
“啊……是有可能。”他简单地说,“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们就会放弃找我麻烦……”
他听到她在黑暗里笑了一声。
“没关系。”谢大小姐轻飘飘地说道,好像一点也没有把险恶的前路当作一回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