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说道:“我当时以为,若要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立身于世,这些必要的磨炼都是应当承受的,于是答应了。可是……我离家前有向临沙城寄信说明的,你没有收到那封信吗?”
谢太后缄默。于是盛应弦便猜到了那封信的下落。
或许是在突然燃起的战火中遗失于路途之中,又或许是……
父亲压根没有派人送出过那封信。
他不知道父亲是何时厌烦了与谢家的婚约,想要悔婚的。
或许是因为父亲意识到,谢家是永不可能与他同流合污,在他起兵造反时呼应他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胡虏入寇,围困临沙时,父亲接到了求援的急报,一连数次;但父亲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出兵去救一样。
借胡虏之手,消灭挡在他眼前的、需要他忌惮防备的存在,这不是很好吗。
扳倒了谢家,以父亲在朔方和边镇经营多年的影响力,让朝廷再任命一位对朔方友善、甚至是隐约偏向朔方的继任大将军,这也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父亲对当时狂奔回家的他,是这么说的。
他远在深山之中学艺,音信断绝。等到他终于获知临沙惨案、谢家灭门的消息时,已是数月之后。
他甚至只来得及禀报师父一声“家中出事,乞允徒儿速归”,便牵了一匹马,冲下山去。
可是当他活像个野人一般冲进府中的时候,父亲却平静地告知他,谢家灭门,唯有谢大姑娘一人,因为正巧在京城访亲而幸免于难。
他还来不及罪恶地松一口气,就听到父亲的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