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苦练的耳力太敏锐,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捕捉得到,就更不要说那些衣料的簌簌声、账簿从衣襟中被抽出来时纸张与衣料的摩擦声、她因为解衣扣不太顺畅而无意识从鼻子里哼出的气怒一般的鼻音……等等。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鼻子也出了一点问题,因为他竟然仿若闻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
不是荷花那种带着几分风清水静的清凉香气,而是——
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香气,只觉得自己脑子似乎混沌了一霎,可又不是因为中了什么迷药或毒药的招。
他心下略微有点混乱,但表面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五指合拢,握紧那本被塞进他左手中的账簿,随手将右手里那个绣球递给小折梅,道:“既是如此,我来看这本账簿吧。你来把这个绣球拆开。”
小折梅接下那个绣球之后,他又伸手到腰间,在腰带里摸出一柄极薄的小刀来递给她。
“用这个吧。”他道。
小折梅应了一声。
他本以为小折梅用起这种利器来会有点笨拙,但出乎意料地,她好像一点也不害怕。而且,她的手劲在小娘子之中并不算弱,那个绣球上面重重叠叠地包裹着许多彩穗、花布、绣线,要割开的话总得费点力气,可他看着小折梅就如同剖一颗香瓜那样,横一刀、竖一刀,就精准地剖开了绣球的表面。
他无心去看那本小折梅带来的账簿,下意识地侧过身去,注视着小折梅剖开那个彩球,发出“啊哈!”的一声,然后从那个四分五裂的彩球之中——又取出一本明显像是账簿一般的册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