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说几个字, 就要停下来, 咻咻地喘气。整个人听上去就活像是个老旧的破风箱, 胸腔里发出可怕的喘鸣声。
“……长宵。”她又唤了他一声。
他茫然地将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不知道她要对他说什么,也不知道事到如今,他还能做些什么。
妖鬼从来都只知道一往无前,只知道攻击、伤害与杀戮。没有一个妖鬼懂得如何救人。即使是他自己, 从前受了再重的伤,最多也只是自行拿布条裹一裹伤口,主要须得靠着自己强悍的复原力自行恢复,并不会怎么治疗——
妖鬼的世界就是如此。伤了、死了, 那就是运道不好。如果侥幸能够活下来,那就能更上一层楼。
可是现在, 他却痛恨着自己没有学习过哪怕一点的治疗之术。他甚至连如何为她止血都不知道, 只能徒劳地用手堵住她心口的伤口。
“我应该怎么办呢……琇琇……”他迷茫地问道。
这数载相伴,他倒是真正地养成了一个习惯。因为他不能做她不允许之事, 所以为了故意闹她, 他每次想要做什么事之前都会半开玩笑似的问上一问。
琇琇我可以去琼华阁喝酒吗。琇琇我可以去揍那个脑满肠肥的阔少爷吗。琇琇我可以把那个大贪官的账册拿去丢在狗皇帝的书房里吗。琇琇我可以把笑我是小白脸的那个老色坯的脑壳打开花吗。
琇琇我的荷包被那个小贼摸走了该怎么办。琇琇我被那个小姐的荷包砸了该怎么办。琇琇我听到那个将军家的女土匪跟人密谋,要把我打昏了抢走该怎么办。
琇琇我可以吃你吗。琇琇我明晚也可以来吃你吗。琇琇既然你今日不让我吃的话, 那么我可以吃猫吗。
……那时琇琇养着的一只路上捡来的小野猫,听了他这句话, 喵地一声就跳下几案逃走了,一天多以后才重新摸回家里来。
哦,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