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家和伯州染坊合作多年,伯州的人既然敢直接闹到上京,手里的东西定然是有些棘手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的疏漏留下的把柄。
庭渊稳住阵脚,站起来说道:“陈掌柜,我还是先回家中,店面这边就要您多看顾着些了,有什么情况及时来给府上传个信。”
陈掌柜站起身送他,沉着地应道:“男郎宽心,店铺这边就交给我了,您见着郎君了,也让他不必太过着急,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便派个人来叫我过去。”
庭渊对他拱拱手,又赶回了庭府。
黄昏时东风入户,前厅中花影摇动,零星乱舞。府上如往常一样准备好了晚膳,数道菜式不一的佳肴摆在了庭渊眼前。
庭渊静坐不语,菜肴都放凉了也没动一筷子。侍男不明情况,想上前去撤下菜肴回锅热一遍,却被庭渊屏退了:“不必了,等阿娘和阿兄回来再说。”
一更的时候,庭渊正在秉烛走动,豆烛如萤火跳动,府门外一阵喧哗,杜蕴率先出现了,他眼睛红肿,手中的丝帕纹理也变形了,似乎是刚刚哭过。
随后,庭琢玉也走了进来,他脸色煞白,嘴唇开裂,发冠也微倾,但却始终肃然,与他十分亲近的庭渊看得出来,此刻的他说是强弩之末也不为过。
只是他连一句关怀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庭琢玉便有气无力地推了他一把:“阿渊,你先扶阿娘回房中休息,我与他们商议些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门外又三三两两的走进来了一众人。庭渊紧咬着嘴唇,上去搀住了杜蕴:“阿娘,我先送你回房吧。”
杜蕴全身虚软无力,便没有抗拒他扶着自己。
庭渊没忘记吩咐一旁的侍男:“去把刚刚的菜热了,再做几道清淡的菜,送到娘子房中来。”
他们走到后堂,杜蕴便停住了脚步,怎么说都不愿意回房,庭渊只能把他扶到堂中的座位上坐下,又亲自去倒了一杯热茶,将茶盖碗半揭开,放到他手边。
他想起来刚刚吩咐侍男的话,又担心他们把膳食送错地方,便又跑到东厨去提醒侍男。
庭渊忙前忙后的,杜蕴却只是撑着自己的额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不停的叹息着。
庭渊垂着手站在他侧边,犹豫了半天,还是轻声乖顺地问道:“阿娘,您和阿兄很少和我说店铺的事,但这回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杜蕴眉峰紧缩作沉思状,对庭渊的问话置若罔闻,没有回应的问话在这只有两个人的堂中分外尴尬。
庭渊心急如焚,只能压下不适,继续毕恭毕敬地问他:“刚刚跟在阿兄身后进来的,是伯州那边来的人吗?”
杜蕴冷眼瞥了瞥他,嘴角甚至生出了嗤笑:“是披金坊的几位账房先生,你去店铺里挑绫罗绸缎的时候,就没留意过吗?竟能问出这种话来。”
庭渊当然认出了为首的那个账房先生,还知道他姓张,家中有个刚出嫁的可爱小男郎,陈掌柜在他大喜之前,用进货的成本价格卖了他两匹浮光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