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笑着,又觉得索然无味。

那我呢?

毛毫吸足了墨汁,滤去多余的墨汁,复又继续之前未完的著作。

失去了目标的刀剑,就该折断沉沙吗?

*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季山河漫无目的地在市集上走,忆起这次见面,含糊不清的地方,似乎更加清晰了。

但他不由得,又生起了更大的疑虑。

关于殿下的身份,对方拿出了废帝私章,自证血统。

传闻,废帝建承帝犹爱玉石,某次,得了罕见玉料,命人雕刻成私章,柄处是精致繁复的镂空浮雕,双龙衔珠的样式,分毫毕现。

除了皇家,没有谁敢私刻龙纹。私章是真的,可人是不是当真皇子皇孙,还犹未可知。

初次接触,是在诏狱,听闻圣上急召,是为商讨处置他的事宜。想到可能会牵连家中,他不由心急,于是,在殿下的安排下,他稀里糊涂地乔装打扮成了西厂提督的模样,竟还毫无阻挡地进了宫。

他心里还乱着。下意识听从了安排。

事实上,内心深处,也是想看看的,骨子里忠君报国,让他着实做不出大逆不道之事,哪怕殿下多次游说,细数对方昏庸的罪状,其中就包括放纵宦官胡作非为。

季山河脚步一顿,走神了一瞬,忆起诏狱里的私刑,股间仿佛隐隐作痛,脸色难看,胡作非为也确实是真。

宦官,着实可恶可恨。

但这并不是谋逆的理由。

更何况,他隐瞒不报,也是担了极大的风险。一着不慎,恐怕就成了千古罪人。

忆起这些日子的波澜壮阔,季山河拉了拉有些下滑的帷布。

果然还是要和当事者见上一面。

纱巾包住了下半张脸,他低垂着头,发间的珠翠轻晃,如果用的还是本来的身形面貌,魁梧健硕的男子这般遮遮掩掩,定会引来巡卫的盘查,可如今做女子打扮,就是这不安张望,畏畏缩缩的模样,在旁人看来也是寻常。

果然,一队带刀巡捕经过,只看了他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纱巾之下,没有做太多伪装的脸已然麻木,都是沈言那厮害得。

想起自己当着对方的面做出女子娇柔的作态,季山河浑身不自在,还有更早的,当着众人的面,被抱着走了半个宅子,更甚者,自己在床上动作,闷声叫唤。

相比之下,区区女服……

强行压下不合时宜的恼怒,季山河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东市临近贵人府邸,比鱼龙混杂的西市要好得多,街坊井然,摆摊的小贩亦是泾渭分明,安分守己,依然能听到叫卖声,徒增几分烟火气,却也不显吵闹。

一路上,能看到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侍女环绕的贵女,也有腰缠万贯的富商,走南闯北的商贩,亦有膀圆腰粗的镖师,巡逻的捕快。

季山河随意寻了一家生意还算红火的馄饨店,叫了一小碗馄饨,早先囫囵吃了一碗擀面,他其实还不怎的饿,滚烫的馄饨很快松了上来,清汤上飘着葱花,白胖的馄饨沉浮,隐隐飘着香气,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他拨了拨面汤,热气腾腾,捏着羹匙勺了一个,送进嘴里,大骨汤的鲜香,面皮薄滑,紧实弹牙的豚肉触碰舌尖,拌了香油,遮掩了豚肉的骚腥,虽然还是能尝出一点,但对平民百姓来说,大抵算得上是难得的美味了。

怪不得食客那么多。

看了一眼陆陆续续来的食客,季山河收回了视线。

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双眼掠过侧对着摊位的巷口。

自从昏迷中醒来过后,糟糕的事情接连不断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