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
他有些失神地闯出基地,外面下着大雨,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想去找余悸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雨水打湿了他的全身,他在漫天大雨里跑着,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一些琐碎的片段。
一些关于孤儿院的,关于院长奶奶的回忆片段。
那不是他的亲生奶奶,他早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是院长看他可怜收留了他,他也是院长收留的第一个孤儿。
院长对谁都好,总是和和气气地笑着,孤儿院的孩子渐渐变多,他没有分到太多的爱护,但是院长也没有亏待过他。只是有时回来得晚,孤儿院的孩子太小又不知道节制,所以他很多时候晚上都没有饭吃,可是也没关系的,他不是那么的饿,他会告诉大家他在外面打工的地方吃过了。那些都不算什么,至少在他被同学嘲笑是精神病的时候,院长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是院长给了他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他知道这个世界很残忍,异种入侵是没办法控制的事,可是……
可是为什么总是他?
他一直在失去,他在不断地失去,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世界被雨水所吞噬,丹郁失去了方向,他漫无目的地跑着,后来渐渐放慢了脚步,变成了一步一步地挪动。
直到走不动了,黑暗也开始铺落下来,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哪里去了,可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余悸,又该在哪里去找余悸,余悸去了哨塔好多天了,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脑子太凌乱的时候就会遗忘很多东西,比如他明明可以给余悸打个通讯过去,但他平时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只要余悸不要求,他也不会给余悸发消息,所以他甚至想不起来他还可以试着这样去联系一下余悸。
不,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找到余悸后要说些什么,他没有责备余悸的资格,他最多只能听余悸亲口告诉他:“是,七十九区早就沦陷了,那又怎么了?”
余悸不是他的归处,余悸是他悲剧的伊始。
他缓下脚步,最后慢慢停了下来。
这里是个建筑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地方,道路很狭窄,四周的墙体也脱落得差不多了,雨水打在半挂着的脱落墙体上,又溅起来滴落在丹郁身上,没一会就把他的衣服溅脏了。
他微微垂下眼睛,有些颤抖地抬起手,想把身上脏的地方擦干净,可越是擦,衣服就越是脏。擦着擦着,他停下了动作,雨水终于全部渗透进了他的衣服,在寒凉的夜里,冷意开始肆虐。
他似乎听到了雨水打在伞上面的声音,这声音密密麻麻地响在头顶,像幻觉一样,他茫然地抬起脸,迟缓地意识到好像已经没下雨了。
不,不是没下雨,是有雨伞挡在他的头顶,他动作缓慢地转过头,这才看到有人撑着伞站在他的身后。
这个人是管家。
也是,当然不会是余悸,余悸是个嫌脏的人,如果是余悸的话,就会嫌他太狼狈,所以一定会站得远远的,而不是像这样离得他这么近,还好心为他撑伞。
大雨打在伞面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伴着周边的雨声,哗啦啦的,管家似乎做了会心理建设,然后才说道:“主人让我来接您回去。”
这场大雨似乎让丹郁意识到了些什么,他抬起眼,语气是惊人的平静:“他找我,什么事?”
管家恭敬地俯下身,来自高等级哨兵的精神力威压也在此时从管家身上出现,看不见的精神力触须将丹郁圈禁起来,然后递过来一块叠好的柔软毛巾。
而在管家撑伞的那只手上,还捏着另一个东西,那是一张纸,一张盖了军事学院同意章的休学申请。
申请人那里写着丹郁的名字。
管家说:“我只负责把您带回去。”
第38章
余悸垂眸看着眼前渐渐变成深蓝色的鸡尾酒,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旁边的投影上浮着“淡季”的调酒配方,还有一张配图,可那是淡蓝色的。
旋转扶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余悸收回视线,重新拿出一个新的酒杯。
穿着燕尾服的管家从楼梯上下来,走近,语气礼貌又尊重:“客房已经没一间能用的了,损坏得有些过于严重,卧室恢复好了,但我路过的时候……”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余悸,然后接着说道:“听见里面什么东西被撕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