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池中还有一枚冻顶天珠,至寒之物,凉入肺腑。

岁年晕厥在了水中,玄微将他捞上来时,几乎以为怀中是一截冰凌。

乌云盖雪的眼皮也冻红,像是被手用力地揉过。

而在那夜里,岁年分明因寒伤战栗不止,他却以为自己完全懂了岁年的欲望,愿意陪他演戏。

演所谓情情爱爱,浓情蜜意,只要这小妖足够安分守己,只要他心甘情愿地乖乖待在披银殿。

乌云盖雪闭着眼流泪,痛到浑身哆嗦。

岁年其实都明白,但仍有期望。

他还说猫妖娇贵脆弱,必定难堪大任,骨瘴选上这样的小东西,也不是全无道理。

给龙君的信中,他写岁年身染骨瘴、不可不防。

偶尔,玄微也会得知猫妖在沧海宫中的生活,龙君待他极好,吃穿用度无不精细,岁年则竭尽全力帮龙君治伤。

他们同吃同住,有时还会双双变回原身。乌云盖雪从龙首后溜下去,毛团子滑过龙躯,像是从青坡俯冲而下。

龙君会用龙息将猫咪吹高高,不亦乐乎地玩上一整天,玄微听月灵说沧海宫里多有欢笑声。

玄微便知他贪图享乐,没心没肺。

原来所谓的情之所钟不过可随意变迁,谁照顾他就会得到他的爱,砚辞又不是岁年真的父亲,来日这两人扮上了瘾,从父子扮成爱侣,也未可知。

这爱未免过于轻贱。

玄微在浑然不知的嫉妒中,用所有他的偏见去评价岁年。

机锦曾在沧海宫吃了个闭门羹,后来与他喝茶,讥讽地笑道:“这真是一只过于幸运的妖了,不过是在凡间与历劫的仙者结了一段缘,便有了这般的好运。”

接过倚妆奉来的茶点,机锦又道:“他来九天后先找尊上,又借机攀上龙君,虽说龙君早不如当年,但当龙君的小公子可比兰阁、披银殿的侍从要舒服太多啊。”

话罢下巴一扬,向眼前乖巧的桃花木灵道:“说到底,是你救了作为凡人的尊上一命不是么,你就这般不争气,让猫妖占了先机?”

倚妆低眉不语,是格外乖顺的模样。

机锦仿佛不过随口打趣一句,转而另言他事了。

是啊……倚妆才是因果的正确。

自己与岁年有何干系?玄微眼底浮出一刹的紫红,仿佛桃花枝叶的影淌过眸底。

龙君常年不理政务,脑子又一阵清醒一阵糊涂,但他仍保留着在战场上练就的洞察力。

他所知信息太少,却还是根据已有的调查推断出了九天对乌云盖雪的不利。

于是,他坚持要带岁年去人间。

出发前,机锦在天门外堵他们,玄微看到一团乌云盖雪被砚辞抱在怀中,睡得人事不知。

他没有想过这是岁年伤势的缘故,猫咪总是格外容易疲倦,唯觉砚辞把他宠的无法无天。

隔音术法下,乌云盖雪根本没有醒的意思,偶尔蹬蹬腿,耳朵尖动一动,尾巴扫拍着砚辞垂于胸前的头发。

机锦与砚辞话不投机,直到青龙远去于云海深处,机锦才收回目光,道:“这样固执,若是猫妖有半分歹意,砚辞君怕不是连命也保不住?”

水莲洲上,砚辞也真的因此而死。

凤凰姐弟流着泪与他讲述当时情形,砚辞不是冲动地跳下去的。

他做这个决定时空前地冷静,凤凰二人甚至无法判断出那时的砚辞是不是根本没有糊涂。

这便是砚辞君,做统帅时从未弃过任何一城,哪怕明知绝无生机,也要拼死去救上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