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姑姑吧。”
少年面带笑意,眼底还有几分隐忍的激动,“常听€€父亲和奶奶提起您,今日总算是得见了。”
一句话再次引得闻婉儿心神颤动,母亲,那是她这么多年来最不愿回想的痛,是她不孝愧对母亲,所以这么多年来根本不敢想,此时记忆再也€€控制不住如洪水般涌来,闻婉儿身体紧绷着微微颤动,却又不想让面前€€的少年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于是慌忙低头掩饰。
一旁的静璃见状急忙帮自家主子解围,问€€起少年的名字身份。
少年叫闻驰,是闻婉儿长兄最小的儿子,思绪翻飞,闻婉儿想起自己€€离开京城之时,长嫂确实已经怀有两€€月身孕,现在算算,闻驰刚好比孙子柏大上三个月。
爷爷是当朝丞相,位高权重,父亲叔伯也€€在朝廷任职,这样的家庭背景走出来的少年郎自然是气度不凡的,言谈举止之间都透着得体,他不问€€世子,只€€是向闻婉儿诉说着奶奶对闻婉儿这个小女儿的思念。
“奶奶总在念叨姑姑,每逢佳节更是默默垂泪,每到€€那时候我€€们€€都不敢在奶奶面前€€提起姑姑呢。”
“父亲在十年前€€去了翰林院,但三年前€€又被皇上调入吏部了。”
“二€€叔都当爷爷了呢。”
“三叔还是老样子,全€€家就数他最不省心,天天被爷爷骂。”
“还有姑姑,我€€兄长也€€当父亲了,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呢。”
……
闻驰是个性格开朗的,明明闻婉儿离京之前€€他甚至都还没出生,可他却莫名对闻婉儿一股亲切之感,仿佛血缘的关系本身就是这么奇妙的存在,他也€€不管闻婉儿回不回他,就兀自对闻婉儿诉说着家里每个人的情€€况。
闻婉儿全€€程静静地听€€着,只€€是她脑中在努力回想着闻驰所说之人的记忆,那些记忆逐渐形成画面,将她的记忆拉得更远更长。
良久,闻驰说得口干舌燥,闻婉儿才抬头问€€道,“母亲她身体还好吗?”
“奶奶身体很好,只€€是时常挂念姑姑。”
闻婉儿忍住眼底的湿意,只€€觉得口中干涩,而后还是问€€出了口。
“那……父亲呢,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闻婉儿已经记不清当年的怨恨到€€底有多强烈,也€€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跟父亲闹得那样僵,二€€十年啊,她在父母膝下的日子也€€不过短短十五年,她却生生与€€他们€€断了二€€十年不闻不问€€,想来自己€€确实是狠心绝情€€之人。
闻驰这样的小辈并€€不知道姑姑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似是因为嫁给平南侯次子之事跟爷爷闹了矛盾,这才多年不来往,而且,平日里爷爷只€€要一提到€€平南侯就是横眉冷对的各种咒骂,他们€€因此从不敢多问€€。
刚刚在说家里人的时候闻驰也€€刻意避开了爷爷,此时见闻婉儿问€€起,闻驰才道。
“姑姑放心,爷爷身体还算健朗,只€€是脾气越发€€大了,”说到€€这里闻驰调皮的眨了眨眼,“我€€们€€都怕他得紧,发€€起火来吓死人呢。”
闻婉儿闻言也€€笑了笑,看他这样子似乎也€€没有多怕,可见父亲依旧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只€€是二€€十年啊,父亲已由€€中年步入老年,不知道他的青丝是否已经变成了白发€€,不知他心里可还在气这个胆敢忤逆他的女儿。
闻驰始终没有说明来意,闻婉儿最后便让韩管家给他在侯府安排了住处,同时让韩管家将这件事告知老夫人。
在闻驰离开之后,闻婉儿一个人呆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晚静璃进来提醒她吃晚饭。
闻婉儿喃喃道,“静璃,你说父亲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闻婉儿想不明白,重臣不轻易站队,如今父亲贵为一国之相,更不应该轻易站队,更何况父亲本身也€€不愿参与€€皇子之争,他是宫里那位一手扶持起来的,所以他只€€能是那位的人,但闻驰却偏偏在这时候来到€€苏城,这是为什么?
他们€€的父女关系早在二€€十年前€€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彻底断了,要修复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闻婉儿想不明白,但还是叫静璃让人好生招待着这个外甥,无论他是出府还是待在府里都随他,只€€是让人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
另一边,苏城王家也€€迎来了贵客。
白子玉举止优雅的端起面前€€的茶盏,手指纤细修长,白如葱玉,明明举止温和有礼,可无端的却透着一股摄人的贵气,因着这股气势,他姣好的面容也€€让人望而生畏了,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苏城王家的家主在苏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苏州牧见了都得给他几分薄面,可此时他却像个卑微的下人一般恭敬的站在白子玉面前€€,脸上一直挂着讨好的笑,即便因为年纪大而满脸的褶子,可他笑了足足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