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寒:“对,所以呢?”
“问题就出在这里€€€€你是龙眷者。”塔主指出道,“黑龙之血同样会对你产生感应。”
“假如你在先遣者的队伍中,你离黑龙之血太近了,黑龙之血就只会对你产生感应,无法感应到苍行衣的位置。这样一来,它就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和意义。”
塔主说的是对的,这番话让不见寒怔在原地。
夜塔中任何一个秘术师,都可以加入先遣队,去寻找苍行衣,唯独他不见寒不行。
他曾经为之窃喜的,在世上与苍行衣独一无二的联结和羁绊,在这一刻竟然变成他的绊脚石,让他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资格去寻找苍行衣的人。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黑龙之血的数量,也是十分有限的。这些留存的龙血,原本是打算用来做秘术研究的,每一滴都是价值千金的珍贵材料。我不可能无节制地将它们消耗在寻人上,更何况能将他找回来的希望如此渺茫。”塔主摊了摊手,“除非€€€€”
不见寒:“除非什么?”
“像黑龙之血这样珍贵的资源,全夜塔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调度。”塔主说道,“那就是首席。”
“除非你成为夜塔的首席,率领夜塔的秘术师们抵抗夜潮,维护夜塔的安宁,你就有资格申请调度所有的黑龙之血。到时候你无论是拿它进行研究也好,寻人也好,哪怕是用来煲汤,都没有一个人能说个不字。”
下定这个决心,花了不见寒很长时间。
一来他最讨厌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和各种琐碎的事物,二来他极度厌烦与人社交。首席这个位置,将他所有讨厌的东西,全都占尽了。
唯一支撑不见寒在这个位置上坚持下来的,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这是苍行衣曾经坐过的位置”。
亲身坐在那个位置上,才逐渐理解苍行衣曾经有多不容易。秘术师们天性高傲,同行相轻,想要统治他们,仅有卓绝的秘术天赋是不够的。他从一开始的无人服从,三天两头和其他秘术师发生争执,到将他们驯服,让他们完全听从自己的命令,付出了许多从前他根本想象不到的辛苦。
每当遇见麻烦的时候,他就会想:苍行衣也曾经面对这样的情形吗,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如果此刻是苍行衣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十年煎熬,彻底抹平了他年少时锋芒毕露的棱角。即便他因为龙眷者的特殊体质,在这十年间外貌没有丝毫变化,他的内心早已经从嶙峋诡谲的山谷,被打磨成一片死寂的荒原。
他走进书房,将自己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这个位置对他来说有些高,必须踮起脚尖才能够到。他平时都是使用秘术将自己的东西归位,但现在他身体里残留着龙裔的东西,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秘术的发挥;可踮起脚尖的动作又牵扯到腰腹,带来一阵阵隐痛。
他皱起眉,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小腹。
龙裔的生殖活性很强,会产生一层特殊的秘术,保护自己的后裔,维持生命活力。如果没有外力干预,这层秘术要等到数日之后才会自行消散。
他感觉有一团果冻似的东西,抵在小腹那里,不时轻微蠕动,触感怪异至极。这让他生出轻微的烦躁感。
忽然之间,那团东西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变得活跃,疼痛尖锐起来。不见寒扶着书架,躬身捂住腰腹,同时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吱呀声。
苍行衣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食物,错愕地望着他。
不见寒按捺住阵痛,轻皱了一下眉:“你还没走?”
一种近似受伤的神色,从苍行衣脸上闪过。
但他很快看见不见寒苍白的脸色,以及微微颤抖的背脊。几乎瞬间,他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龙裔不能离开刚刚结束交尾的伴侣太久,否则对方会因为那团果冻的不安跳动,而遭受折磨。
他随手带上门,将袋子放在桌面上,快步走向不见寒。
不见寒厉声制止他:“别过来!”
苍行衣立刻停下脚步。
不见寒疼得后背渗出冷汗,但是他必须掩饰住自己的脆弱。
想占人家的便宜结果自讨苦吃,这已经很难看了,他不能再让苍行衣拆穿他的狼狈不堪:“谁让你把食物放在我研习台上的,弄脏秘术材料怎么办?离开夜塔十年,基本秘术常识都忘光了?”
苍行衣:“我会收拾干净的……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