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块长久经历流水冲刷,被打磨得光滑圆润,最终沉淀成光华内敛,却有着独特气质的温润玉石。
他通透知进退,把控有度,凝视沈桐的眼神宛若一柄锋利的刀刃,一寸寸地审视打量。
目光却又在转瞬间变回最初的温和,悄无声息,仿佛先前的剖析只是一个错觉,快到沈桐都没有感到半点不适。
他无奈地叹口气,一如既往般骄纵自家的孩子,转而对屋内地歉意道:“抱歉了诸位,我家孩子不知碰到了什么麻烦事,急得要找我这个爹。”
“无法,我这做爹的总不能放任不管,所以要耽搁这一时片刻,还请各位见谅。”
屋内不知是谁笑着说了句,“呵呵,儿女都是债,看来就算是沈相也逃脱不了儿女债啊哈哈哈!”
接二连三地笑声响起,满含善意与理解,便让沈柏庭忙他家孩子的事去,他们这里耽搁一会儿也不碍事,权当休息放松脑子了。
沈柏庭歉笑着退出屋内,走到沈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我们去微雨楼里坐着说。”
微雨楼距离书房的位置不远,两层高的小楼飞檐翘角,灵动轻盈,斑驳的白墙被雨雪打湿而变得柔滑细腻。
旁边就是一汪浅水碧池,在夏日里会荷叶满塘,映日红的荷花亭亭玉立。
这里是沈桐娘亲殷夫人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因为从这里,正好可以将书房周围的情况一览无余,每当沈柏庭在书房内议事,或是处理公务,殷夫人就会在这微雨楼赏景或弹琴。
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沈柏庭目光怀念地看向挂在窗沿上的铜制风铃。
“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我也许久没到这里来坐坐了。”
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沈桐安慰道:“爹也是有要事在身,忙不开,我想娘亲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的。”
“呵,你每次有事求我帮忙的时候,都会这般嘴甜。”沈柏庭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杯茶水。
“说吧,这次找你爹又有什么事要做?”
沈桐正了正神色:“爹,那我有话就直说了,这次殿下他前去朔州援救灾情,我也要跟着去。”
沈柏庭想也没想直接否决:“不可能。”
他似乎早有预料到沈桐会来找他这么一天,连说辞都提前想好了。
“朔州气候严寒,环境苛刻,近来又雪灾不断,难民不止,那里不是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能去的地方。”
担心沈桐不听劝,沈柏庭又着重描述了一番朔州灾民的惨样。
若是换作以前的纨绔少爷,说不定还真会被那一句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啼饥号寒,易子而食……”的场面给吓到脸色发白。
但如今这幅壳子里的是来自现代的沈桐,当年国内某些省发生地震等灾情的时候,他还主动前往灾区支援过。
什么叫“人间地狱”沈桐深有体会,再加上他的私心,这趟朔州他还必须要去。
于是沈桐依旧坚持:“爹,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沈柏庭有些生气了:“你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公子哥能有什么理由?还非去不可?”
他总不能说朔州灾情,就是日后外家殷氏一族贪污案的导火线吧……尽管他穿书到现在,剧情早就脱离了原书的轨迹,但某些大事的发生并没有变化。
而在原书中,作者对朔州发生的事情写得很模糊,他忘得也差不多了。
只记得书中是二皇子傅容煜完美救灾,获得八方好评,更是从朔州贪官薛兴庆手中查获了殷氏贪污的证据。
当时沈桐看文的时候只顾着爽,而今想来许多细节方面有很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但这些事情他不可能敞开来说,否则他怎么也说不清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