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收起弯刀。
男人脖颈上多出一条细细的血线,扑通栽倒在地,余下挑拨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朕在问话,非与尔等商议。”容€€一甩刀锋上的血珠,收紧缰绳,战马不耐地原地踱步。
高大挺拔的身躯端居马上,残月自他身后消失,锐利的目光扫向谁,谁便双膝一软,惶恐地低头跪了下去。
不知哪位村汉起的头,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后来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整齐,不亚于山呼海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一夹马腹,朝萤石提示的方位疾驰而去。
这样大的阵仗,刚刚入山的一行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慌了:“屠先生,朝廷军人多势众,砍咱们不跟切瓜切菜一样简单?”
“是啊,屠先生,您得想个法子!”
“要不把这小白脸藏起来,他们找他们的,咱们跑咱们的,还轻便些。”
蠢货!
屠公继心中叱骂,沈淮臣是拴在容€€身上的链子,是枷锁,没了他,对方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一支羽箭撕裂空气,砰地扎进树干。颤动的尾翼宛若某种信号,箭雨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每走一步,都有人倒下。
屠公继当机立断,摘掉沈淮臣脑袋上的黑布,将他拽至身前充当人肉盾牌:“皇帝陛下,我们谈谈!”
不远处传来一道沙哑的反问声:“有何可谈?”
屠公继低笑一声,勒紧沈淮臣的脖颈:“就凭沈世子在我的手上。”
“陛下,草民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若黄泉路上有沈世子作伴,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屠公继的力气很大,沈淮臣呼吸不畅,隐隐尝到了窒息的滋味,大脑却冷静异常€€€€那道回答的声音不属于容€€,容€€不在前方,那便只可能绕后。
屠公继在夜风里感知到了什么,猛地朝侧方一扑,避开了致命的杀招。
哪怕到了这种关头,他依旧没松开钳制沈淮臣的手,甚至企图拿他当做垫背。
容€€被激怒了。
沈淮臣想要帮忙,发觉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方才意识到中了药。
是什么时候?
是那碗清水里掺了东西,还是蒙在脸上的黑布浸过药汁?
可下手的机会太多太多了……
沈淮臣仰着脖颈,在喘息里观察四周,还真找到了一条笨笨但可能有效的破局之法。他身后有道斜坡,不算太陡,有系统的屏障护着应当摔不死人。
沈淮臣自袖中摸出一把薄薄的刀片,借身体的重力往屠公继手上压,后者吃痛的瞬间,沈淮臣借反作用力向后一滚€€€€
即将摔下山坡的那刻,沈淮臣看清了容€€的脸。他的眉压得极低,五官因此显出几分阴鸷,虽勾唇朝屠公继微笑,那笑容却透着森然杀意,令人头皮发麻。
沈淮臣甫一脱离控制,容€€便弃了刀,单手拽起屠公继领子,对着手边的石头就是一磕。不过两三下,人就没了声息。
待瞥见沈淮臣的状况,表情竟出现片刻空白。
容€€伸手去抓,孰料抓了个空。正如双双坠崖那日一般,容€€没有任何迟疑,猛地朝沈淮臣扑去。他将沈淮臣捞进怀里,两人像滚筒洗衣机里的滚筒,咻咻咻往山坡下滚。
将充满惊恐的、此起彼伏的“陛下不可”声远远甩在后面。
“咚!”容€€将匕首插进山体用作缓冲,滚落的速度有所减慢,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骨碌碌摔在草甸上,沈淮臣在上,容€€在下,做了他的人形软垫。
沈淮臣数不清滚了多少圈,心脏剧烈跳动,整个人头晕眼花地枕在容€€的胸口喘气,容€€也不催促,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梳理着他乱七八糟的长发:“抱歉,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