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之,待会儿你先回去吧,不必等我。”语罢,沈淮臣不顾周显之反对,趁乱溜出席位。
“不可!沈淮臣!”周显之低喝一声,只抓到一片衣角。
抱有此种想法的不止一人,戌时三刻,一支轻骑出现在街道上,马裹蹄,人衔枚,宝烨门外杀气冲天。
戍卫的将领只觉视野中有道黑影闪过,而后脖颈一凉,不待发出声响便已被收走性命。
简单得像割麦子。
几息间,城墙两侧禁军便清换了一轮。门轴上月才浇过油,一开一合皆无声息。
容€€双手合拢置于唇畔,模仿€€的叫声,不多时,远处传来两声模糊的回应。
容€€翻身上马,这一小股轻骑宛如利箭,随他一同杀向慈宁殿。
殿外是兵刃交接的铮鸣声,殿内灯火通明,魏氏仍着华服,坐在正堂不紧不慢地喝茶。
被容€€拿剑指着,方才不紧不慢地说:“昨夜哀家梦见了你父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第一次肯出现在哀家的梦里,可说的,净是些不中听的话。”
容砚不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吃了多少苦,反倒质问她为何将他们的儿子教成这副模样,又痛骂她狼子野心,扶持幼子基,染指容氏江山。
魏氏听了,非但没感觉到难过,甚至掩唇笑出了声。
笑旁人,也笑自己。
那一瞬魏氏忽然觉得,她并没有想象中在意容砚。比起一个死人,还是真切抓在手里的东西更叫她心安,权势,地位,什么都好,只要能攥在她的手里。
只可惜这份感悟来得实在太晚,若早些谋划,若当年狠下心将容€€扼死,今日这天下姓容还是姓魏恐怕难有定论。
魏氏搁下茶盏,抬眼看向这个她手把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吾儿,到该抉择的时候了。江山与美人,自古难两全。”
容€€眼皮一跳,冥冥中有了不妙的预感。
恰在此时,派去暗中保护沈淮臣的影卫赶来低声请罪说:“卑职无能,将世子爷跟丢了,请殿下责罚!”
身怀武艺的暗卫跟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这件事本身就充满古怪。
容€€未曾犹豫,随手解决掉几只拦路虎,飞身上马,向东疾驰而去。
东华门,薛仪,容€€心中反复念着这两个名字,五脏六腑有如火烧,眉眼却淡漠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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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沈淮臣辗转找到正当值的男人,避开多余的视线将令牌塞进薛仪袖中。
薛仪随手颠了颠,不知是不是因为扮相问题,对方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半晌后蓦地笑了出来:“麻烦‘姑娘’在此稍等片刻,本将有样信物需托你转交给太上皇。”
夜里起风了,几滴雨丝落在脸颊,沈淮臣抱紧手臂来回踱步,猜测薛仪会拿什么出来。
兵符?伪造的遗诏?还是其他于夺位有利的东西?
任务里没提,等拿到手,他便毁了它。
胡思乱想的功夫,薛仪两手空空的回来了:“本将有个问题,还想请教‘姑娘’。”
沈淮臣不明就里:“你问。”
薛仪玩味道:“太上皇可曾告诉姑娘,早些年我曾受过他恩惠?”
“的确如此。”沈淮臣答了,心里却犯起嘀咕,莫非容昶说了假话想坑他一把?
可在关乎自身利益的事上说谎有什么好处?
没给沈淮臣太多思考时间,薛仪一字一句地说:“非也非也,本将跟太上皇之间没有恩,只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