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臣停箸,不自觉看向容€€:怎么可能,难道容昶意外驾崩了?

有看客代沈淮臣问了出来,说书先生摇头晃脑地解释道:“非也非也,皇帝失德,鸩杀亲弟篡位的事大白于天下,自觉无颜面对众臣子,写下罪己诏后传位于幼子,做了太上皇。”

“咱们这位皇后娘娘更是了不得,传说是观音座下童子转世,生得肤如凝脂美若天仙,当初太上皇一见她便被勾去了魂魄,回府后日思夜想念念不忘……可此女已嫁为人妇,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何能与他双宿双飞?”

“那便夺了这皇位,把她抢回来!”

有人听不下去了:“简直是胡说八道!你编这故事,人伦何在?天理何在?”

他身侧的友人插嘴说:“倒也不像全然杜撰,听说那日辎城许多大官家门外被贴了檄文,上书太上皇登基以来的罪状一十二条,其一便是残害手足兄弟。”

说书人不争辩亦不解释,摇摇折扇,笑道:“客官稍安勿躁,且往后听一听。”

“且说太上皇篡位后,急不可耐地立这位弟妹为皇后。他自知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改了这女子的名姓掩人耳目,又与她诞下一对双胞胎。”

“如今积压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了宣泄口,这位皇后娘娘于大殿之上放声痛哭,末了竟冲向一旁盘龙柱,欲殉先帝而去,好悬被一机灵的小太监救下,保住一命。”

“且这幼子不过是个刚过白日的襁褓婴儿,话都不会说,如何能处理政务?”

“遂由几位亲王牵头,百官于太极殿外长跪不起,一哭昔日圣明君主为人所害而臣子懵然不知,错忠于太上皇十数年,致使国力衰微,内忧外患四起。二请皇后,不,此时应称太后了,二请当今太后临朝听政,代理国事,直至幼帝成年。”

沈淮臣惊呆了。

系统也惊呆了。

早知道剧情崩掉,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崩法。

魏氏怎会拥立容昶的儿子为帝,她不知道容€€还活着吗?

还是说,她从一开始便想效仿吕雉,独掌大权?

若事实真如说书先生所述,容€€该怎么办?

沈淮臣心如乱麻,看向容€€的目光中隐带忧色,后者从桌下将他的手拢入掌心,轻声道:“别担心。”

沈淮臣深吸了口气,忽然开口问道:“狗皇帝做了这么多恶事,仅是做太上皇逍遥度日,岂不太便宜了他?”

台下不少人跟着附和:“是啊,做了太上皇,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说书先生早有准备,折扇一收,直指苍穹:“这便是太后娘娘的高明之处了。老夫听说,她故意称病不出,直到太上皇顶不住压力,自请去先帝灵前忏悔,太后的病一夜间痊愈了。”

客栈的菜腻得慌,沈淮臣统共没吃多少,乍一得知此事,就更没胃口了,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

容€€怕他夜里饿得难受,花一两银子借来伙房,做了碗清汤面。

沈淮臣吃了两口,忍不住问:“容€€,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有何可怕?最坏不过是一场厮杀罢了。”容€€没有解释太多,眼眸像平静的湖水,一错不错地看过来,“檀郎,我真正担心的人只有你。”

还有容€€。

女儿家总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容€€和容€€自小接受的教育不同,对容€€来说,两边都是她爱的人,若真到了拔剑的那天,应当十分难过吧。

不知是不是受此事冲击,沈淮臣夜里断断续续发起了低烧,容€€喂他喝药时,素来畏苦的人竟一声不吭地灌了下去,直至含住蜜饯,因刺激产生的生理性眼泪才滚落下来,看得人心中酸软。

顾忌沈淮臣的身体,容€€在广林镇停留一日,再度启程前,由兰心在他们面上涂抹片刻,容貌登时变得平淡无奇。

三人皆着男装,扮做结义兄弟一路北上,骗过城门前的守卫,顺利进入辎城。

再见恭定王府古朴厚重的大门,沈淮臣恍惚了一瞬,慢慢扣响门上的铜环。

“谁呀?”门房探出半颗脑袋,熟练地敷衍说,“我家夫人近日潜心礼佛,不见客,大人请回吧。”

兰心却说:“在下不是拜访袁夫人的,我们有沈世子的消息了,想当面告知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