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白三祖想不到未来会国强家盛,无人敢欺。

他只是居安思危,在尚且不算稳定的政局里想着,如果他死后,那些豺狼再次卷土重来,他们白氏一族的人都能想起先祖先烈的牺牲,能勇敢地走出去拼杀。

而让后人铭记,让后人居安思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祭祀。

可能在很多人看来,祭祀就是单纯的缅怀,但是在白氏一族的人看来,不止是缅怀。

更是以自己如今的生活,敬告先祖,他们当初豁出命去的拼杀没有白费。

他们确实给后代奠定了一个很好的未来,这就是祭祀礼教传承下来的重要性。

所以春节那会,白琴女士回来主持开年大祭后,就跟其他人说了一声。

虽然从辈分上来说,这些老爷子都是小辈,但是在年龄上,他们都是长辈。

所以白琴女士不会独断专行,有什么想法都会说一声,而这些老人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很多八九十岁的大爷他们没上过学,死守着白家村这个根不愿意离开,所以他们不知道外界如何变化。

他们只是想着,万一要是倭寇贼心不死,又要来家里烧杀掳掠怎么办?

白家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强盗,主支身负着庇护族人的责任,肯定是一马当先的那一位。

到时候就像当年的白家主支,又差点断代怎么办?

所以他们对于白琴女士说的,要让白虞尽早单独主持一场祭祀的决定,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

有主支的人带领他们,庇护他们,旁支才能发展壮大,才能反哺主支。

就像当年的旁支族人,在炮火连天的年代,护住了刚会说话的白三祖一般。

白黎喻喝了口消食茶,看向坐在左边首位的大儿子,沉吟半晌,开口道:“小虞,你可以吗?”

儿子和他不一样,他从小跟在母亲身边学习祭祀流程,十多岁就可以单独主持了,而白虞是半路出家的。

按春节、清明、中元、除夕这几个节日来算,跟在自己身边三年多的小孩,也只经历过十来场大祭祀。

白黎喻有点担心他压不住场子,会乱了阵脚,导致祭祀出差错。

“你不用因为奶奶的话就有压力。”白黎喻缓缓说道,“不是说祭祀不能出差错,而是这种可以避免的差错不应该出现,这是对先人的不敬。”

“所以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没有办法单独主持整场祭祀,那就跟在爸爸身边多学一段时间。”

坐在紫檀木椅上的青年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垂眸想了一会,才抬眼看着白黎喻,认真道:“爸爸,这种大祭祀我还是有点拿不准,所以想跟在您身边多学习一段时间。”

“等今年除夕祭祀的时候,您在旁边陪着我主持,有做得不对的就提醒我,这样行吗?”

他不卑不亢,慎重考虑后才条理清晰地表明态度,其他老者交头接耳,低声讨论了一番,纷纷点头。

等其他人逐渐安静后,确认没人提出异议,白黎喻才点了点头:“可以,明天的祭祀,你要认真看,认真学,如无意外,今年中元节是我和你奶奶一起主持,再接下去就到除夕祭祀,你能学习的时间不多了。”

祭祀的流程白虞早就倒背如流,但是没有亲自动手实践,真到自己主持的那一天,多少有点手忙脚乱。

不过想到还有爸爸从旁指点,每步都会提醒,白虞的心也就定了下来,“好的爸爸,我会好好学习的。”

祭祀流程虽然繁琐,但是他一点也不会觉得无聊,因为他知道了很多祭祀民俗里应该忌讳,和需要做的事情。

他去年靠投资赚到钱后,在爸爸的陪伴下给秦家的妹妹买了一块墓地,只花了几万块钱,就让秦家人同意,白虞亲自给她移了坟。

他不觉得这是封建迷信,他觉得这是一种信仰,能让他在面临苦难,遇到人生难题的时候,有一种心灵的寄托。

毕竟人生已经无望,和有祖宗保佑,肯定还有办法相比,显然后者更能让人燃起走下去的信心。

事情说完,白黎喻送老人们离开后,回头看向身边的大儿子,欣慰道:“长大了,该承担的事就要承担,不用害怕,有爸爸帮你。”

他难得感性,白虞也忍不住眼眶一热:“谢谢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