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华庭和艾沫惜的谈话,总因为各种因素被打断。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现在是早上十点。这个时间,绝无可能有闲杂人等再来打断黎华庭的思想品德课。他正是瞅准了这样的时机,主动给艾沫惜打电话,叫她来医院。
艾沫惜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万分忐忑地坐在黎华庭面前:“叔叔,你说吧。”这是从容就义的表现。
黎华庭非常和蔼:“沫沫,你不要紧张。我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这个“随便聊聊”前任黎总,比另两大“随便看看”现任总裁给人的压力要大多了。
艾沫惜低着头,看着手背细腻的纹路,像是要数清楚到底有多少纵横交错。
黎华庭的开场白并没有多少,很快就转入了正题:“沫沫,你一定要和相宇这孩子好吗?”
艾沫惜出奇的镇定,没有如黎华庭预想的惊慌失措。这种问话,其实已经是温和到极致了。
只是她心凉透顶,像是从脚底窜上来一股冷气,将她冻成冰块:“叔叔,你不同意吗?”她声音里也透着冰寒。
她从来不像黎相宇那么乐观,认为家长态度明朗。所以当她听到这样的问话时,可以保持着很镇定的神情。不过,她还是低估这种问话对她带来的重创,像是雪崩一样的轰隆而来,将她淹没。
“咳!”黎华庭有些狼狈:“这不是我们同不同意的问题。我……我们一直当你是女儿一样看待,忽然,忽然这样,我们心理上难以接受。”
艾沫惜的双手互握,掐出一个个指甲印:“叔叔,我会好好孝顺您和阿姨。”
“不是孝顺不孝顺的问题?”黎华庭有些恼怒。
“那,那是什么问题?”艾沫惜觉得呼吸都快没了。
“你这孩子,”黎华庭用手拍拍艾沫惜颤栗的肩膀:“我希望你能继续当我们的女儿。相宇,唉,相宇还不成熟,他现在根本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他从小和你生活在一起,就以为这是爱情,其实,他还年轻,根本还不懂……”
艾沫惜想反驳,却不知道从何驳起。她不知道怎么走出病房的,也不记得用了什么借口跟黎华庭告别,只是开着车胡乱晃悠。
最后,竟然莫名晃到了他们的新房。
她和黎相宇准备要结婚的新房。这房子,是她的名字。黎相宇说,以后如果吵了架,她就可以大声吼“这是我的房子,你给我滚出去”,然后他就滚到门外去了。
呵,黎相宇!
艾沫惜笑起来,嘴角只向上扯一下,就忍不住撇下来,很没出息地哭了。她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倒在沙发上。
钥匙,是黎相宇专门放到她包里的,说“你一把,我一把,剩下的我们就放到别墅去,万一哪天我们俩钥匙都没带,还可以回家拿。”
黎相宇想得很美,一切困难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事。而一切困难在艾沫惜眼里,都算大事。
特别是黎华庭的态度。
艾沫惜一直就觉得黎华庭不可能爽快地答应他们结婚,是黎相宇太过乐观,认为这简直不应该是焦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