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人勃然色变的是,这次剖开的雌兽的胸口,是空的。
这个消息比雌兽现在就挣开束缚再站起来更为可怕€€€€虽然也差不了多少。若找不到雄兽,雌兽不能被封印,它会慢慢恢复过来,届时又会演变成此前那种境况。
只是那样的战争,在场的修士已经经不起第二次了。
恐慌的情绪迅速在人群之中蔓延,有人扯着嗓子吼道:“真的没有吗?!要不你再找找?把€€山神的全身都剖开找一遍?”
€€山神的肩膀上探出一颗头,同样扯着嗓子吼道:“没有就是没有!不然你亲自上来看看?把它的身体都剖开,你知不知要剖到什么时候啊!就一块胸口都花了我半天时间了!”
闻言,众人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个度。不多时,人群之中迈出一锦衣人,衣袍上落着风氏的家纹,脸色同样也不好看,道:“雄兽被你们弄哪儿去了?莫非是锁灵阵开时偷偷跑了不成?”
旁边人一看他身上的家纹,劈头痛骂道:“无知的蠢材!锁灵阵开着,它能跑到哪儿去?!”
那锦衣人被骂了一句,面上立刻显出怒容,道:“锁灵阵被人敲开了!万一就是敲开了那一下跑了,你们要怎么担责?!还不赶紧将敲阵的人抓出来!”
寻常修士哪里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战时缩在乌龟壳里避战不出也就罢了,如今战事暂了,竟然还要反过来对参战之人指手画脚,趾高气昂地问责!
当下便有人狂怒不已,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但凡你风氏出来出一份力,锁灵阵或许就不会破了!什么事都不做,现下摆出这样一副嘴脸,我看你是找打!”
他作势要上,旁边人赶紧拦住。俞静风忍无可忍地咆哮道:“都闭嘴!现在是吵的时候吗!”
他的嗓门超群,几乎片刻就镇住了混乱的场面。宿淮双无动于衷地抱臂站在人群之中,沉冷的视线于在场的风氏族人之中走了一圈。
来的大部分都是门生,而非本族弟子。领头的这位倒是本族的,级别不高不低。怕是平日在族里暗地遭冷眼,此时被推出来挡枪,然而本人又愚不可及,因着厌恶这份差事、惧怕外面的风险,连带着对众人都没有好脸色,只想赶紧要个说法,回玉川的结界里头去复命。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那人转过头,不偏不倚地同宿淮双对上了目光。认出宿淮双的一瞬间,他的脸皮微微一抽,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一样,迅速移开视线,冲着其他人喝道:“当然不是吵的时候!诸位能不能速速给个说法?要怎么找、去哪找,起码要有个方向,风氏才好出手协助不是?”
话是这么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现在是如坐针毡,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多呆。
有人忿忿道:“或许是风氏开结界时,将雄兽误框入玉川里头,所以雌兽才一直绕着玉川不肯走。我提议,风氏先将结界打开,我们派人去玉川搜寻一圈。”
那锦衣人脸色一变,道:“凭什么要开?玉川的结界里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现在开结界,万一生出变故,谁来保护玉川那些平民?”
一人终于忍不住了,将长剑一拔,指着那人骂道:“冠冕堂皇!若找不出雄兽,你们这自私自利的破烂氏族第一个死!”
锦衣人勃然大怒,眼底瞳印微微浮动,是瞳术发动前的征兆。
“你敢咒风氏死?你敢对我拔剑?你算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我是€€€€”
话音未落,瞳术也还未使出,不知哪边忽然飞出一黑乎乎的怪物,伸出短小的四肢,猛地抱住了这锦衣人的头。抱牢以后,张开尖牙遍布的血盆大口,喀擦一声咬了下去。
霎那间鲜血四溅,那锦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半声,就被咬掉了半个脑袋,倒地身亡了!
众人如临大敌,迅速向后退开,以锦衣人的尸体为中心,周围都退得空落落的。他身后的门生更是被吓得不轻,连滚带爬跑开了。
此时无暇关注这些门生,众修士定睛一看,看清趴在锦衣人身体上不断啃食的怪物长什么样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头皮发麻。
那是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怪物。长着一颗面相老实的人头,满口铁钉似的尖牙,颈部连着一块巴掌大的肉团。四肢都是铁色的藤蔓,上头开出朵朵血花,只是不似此前见过的那般鲜艳,已经快要枯萎了。
形态诡异,骇人无比,再加上其啃食人肉的血腥模样,有不少人胃里都翻江倒海,忍不住别过头去。
远远的,一个惊讶的声音道:“哎呀!我怎么一下没抓住呢!实在是罪过,罪过。没有伤着谁吧?”
人群边上钻进来一个人。一身黑衣,面上覆着半张银面,眉眼沉沉、笑容满面。
单看其语中波澜不惊、脚下步伐稳健,风采与气度是有的。然而眼底青黑太重、活像八百辈子没睡过觉,连带着这笑容也带上了冲天的怨气,像是强压着满头青筋挤出来的一样。
正是之前遁走的花瞬。他慢悠悠挤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惨状,有些不忍地别过头,惋惜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追杀这雄兽好几日了,方才抓到,想着带过来呢。没想到它忽然挣出去了,还啃掉这位道友半个头!实在是不好意思。呃……这位道友,看着像是风氏的?”
他自顾自说了一大堆,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没敢开口接话。一是怕回得不当惹花瞬生气,而是因为死的是风氏中人,都觉得心中畅快,实在不觉得有什么惋惜的。
沉默之间,花瞬已然抽出一柄长刀,轻飘飘地冲着那雄兽头颅一钉,轻而易举将那诡异的怪物制服。
这才有修士迟疑地道:“花神司是去追雄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