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父亲不仅不会责骂他, 反而很高兴, 觉得虎父无犬子, 日后说不定能学出个名堂来。

那半柜子书里多半是常要考校的四书五经,但也混进了些不三不四的玩意儿。

时兴的话本子算轻的,傅偏楼甚至在其中翻到过描绘仔细的春宫图册、撰写香艳的下流小说。

因着被堂舅追逐的阴影,他对这些既无师自通, 又有些避之不及,惯来不喜与谁亲近。

每每观人欢爱, 写什么神魂颠倒、耽溺不醒,君王夜夜笙歌不早朝、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只觉得半是荒谬好笑,半是夸大其词。

皮肉相缠而已,不生厌烦腻味已是不易, 如何叫人念念不忘?

没有道理。

然而这世间, 确乎有些事不需要道理。

……

沉香袅袅, 是早已熟稔的安神线香, 宁和渺远。

叩在后脊上的手指也很熟稔,不必着眼,便能一寸不落地忆起€€€€

肤色如雪, 温度则截然相反地温暖,指骨瘦削、修长,犹如苍松青竹,风雨不折,最能令他安心。

可此时此刻,却成了折磨的刑具,力道不轻不重,按住他就像按住一条砧板上的活鱼。

气息滚烫,仿佛要将血肉、骨髓、连同魂魄皆数化在一起。

傅偏楼闭了闭眼,睫羽一片湿润,发麻的耳根旁响起低哑的询问。

“难受?”

他摇摇头,不自觉地攥紧手下布料。

不难受是在说谎,他心里很清楚,其实有些痛苦。

痛苦也不尽然,尽头总缠绕着似有若无的愉悦。傅偏楼长于忍耐,却不知如何对付这种感受,想要发疯喊叫,唇边只逸出极轻的哽咽和喘息。

朦胧的视野中,抓着锦被的手背骨节凸白、青筋隐隐。

烙过血迹的红绳栓在手腕上,恍惚间锁链也似,牢牢困住他,不容许任何退让。

身不由己……竟可怕若此。

像是知晓他的恐惧般,另一只手伸了过来,交覆于上;与此同时,颈间被轻轻一吻。

那地方贴近脉搏,贴近犹如擂鼓的心跳。

他顿时得到难以言喻的安抚,嗓音略略变了调。

“……不难受。”迷乱之中,他颤抖地说,“喜欢的。”

痛苦也好,欢愉也罢。

眯起眼,傅偏楼模糊地浮起一个念头,只要……

只要是这个人给的,这个人要的,无论怎样,他都甘之如饴。

就像他不会为己向上苍祈求半分垂怜,却唯独希望对方平安喜乐。

只要谢征好好的,他怎么样都可以。

*

夜忽急雨。

东舍屋外丛生的花草被打得七零八落,雨珠噼啪落在檐角,隔开一道幽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