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宛如傅偏楼这般,本体与斥念都一动不动的,着实奇怪。

“很难得啊,小偏楼,这是为何?我与应常六情况特殊,就先不论,你不想去争夺那个入画的名额了吗?再这么拖下去,恐怕……”

“闭嘴。”

傅偏楼冷冷斥道,“我的事,用不着你多舌。”

常€€听话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笑不语。

“傅道友,”应常六却跟着提议,“既然如此,兴许,你可以与他谈谈。”

€€€€谈谈?

他,和他的……斥念么?

仿佛被这个想法烫到般,傅偏楼垂下眸,手指蜷缩,不知不觉地摸上左腕系着的红绳。

隔着很远看到这一幕,犹如磐石般站在莲叶上的斥念动了动,目光也跟着垂落。

然而,苍白手腕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唇角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周身气质愈发冷凝,像是要冻结这十里芙蕖。

周遭陷入苦战的修士下纷纷意识避开他,好像那里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深渊。

于是,青年负手独立,一席雪白道袍随风猎猎,自成一方天地。

他不知何时也解开了左眼的白绫,一双湛湛蓝眸,幽深如潭,叫人难以逼视。

气势很强悍、很恐怖。

可,唯有傅偏楼知晓,对方状似平静无波的外表下,究竟有多迷茫。

“真不去吗?”

比过噤声的常€€再度开口,这一次,声音不若先前一般虚浮,反倒莫名地沉着可靠。

“看样子,你应当知晓他是什么吧。”他问,“自己的斥念,自己最清楚。你无法接受的,是怎样的你?”

“我……”

傅偏楼嗓音泛哑,更用力地攥紧红绳,像是想要从上边汲取到些许安慰。

他自然知晓对方是什么。

最想摒弃的、恨不得不存在的、一直逃避着的。

前十辈子里,被命运愚弄,挣脱不开束缚,沉沦于怀疑、阴谋、与谎言之中的……承担了所有过去的傅偏楼。

明明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却好像个局外人,看戏般走马观花完十辈子的失败,无论爱恨、忧愁、煎熬……因之而起的感情,分毫都体会不到。

故而那些沉重的伤痕也变得轻飘飘的,可一笑而过了。

曾经的他每每见到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去纠缠于辨别真心假意,唯恐被欺骗、被利用,从而疑神疑鬼,将自己困在方寸之间。

但那真的好辛苦,过去习惯了不觉得,这辈子遇到谢征以后,他才慢慢地意识到。

真的,好辛苦。

……他不想这样。

可就像挨惯了毒打的人,在拳脚落下之前,下意识会作出防御的姿态;这些他根本无法控制,更何谈放下?

压抑地活了那般久,就算他装得再怎么豁达明朗,心底也始终堆积着一层阴霾。

而现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