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惊雷迎面劈下,手指一蜷,扯得头皮吃痛。
傅偏楼被这个念头荒谬得笑出声来:“怎么可能……”却越笑越淡。
眼前,一缕乌发流淌过手心,令他不禁想到给谢征束发时,在指缝间穿梭的细密青丝。
说来也是好笑,谢征做任何事都十分利索,简直没有不会的东西,偏偏对那一头鸦羽似的长发毫无办法。
自己独自呆在弟子舍时,就嫌麻烦,常常披散在肩头,傅偏楼有时看不下去,就会按着他好好地梳起来,端端正正戴上玉冠。
很小的一件琐事,可他现在回想起来,连指侧撩起鬓发时擦过耳垂的那一小块皮肤都滚烫异常。
分明转了内息,他竟有种窒息的错觉。
是,他承认,自己将谢征看得很重,是不同于师长好友,前所未有的,无法以任何身份度量之重。
可他从没想过,这样沉甸甸的重量,究竟该粉饰上怎样的名号。
只是想呆在一起,不希望分开;看到对方就觉得安心,无忧无虑。
望他可以展颜,事事顺遂如意……而已。
和书卷里描述的男欢女爱,似也不尽相同,谈何情思?一定是蛇女弄错了哪里。
反复说服,总算把那句回荡不休的“心有所属”按了下去。傅偏楼摇摇头,沉入水中,仍旧摆脱不了胡思乱想,浑身都不自在。
他再忍不住,豁然起身,以灵流沥干水渍,披上外氅,匆匆沿着岸边,一路寻到了隔壁浸在温泉中,闭目养神的蔚凤。
“蔚明光,醒醒!”
传音过去,蔚凤讶异地睁眼看来:“傅仪景?你怎么跑来了,脸还这般红……对了,这里熏香有异,记得转内息。”
反手碰了碰脸,果真滚烫,傅偏楼对自己的异样更有了交代,问:“你有没有碰到安排来的蛇女?”
微微凝滞一瞬,蔚凤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移开眼,“没想到蛇巢的妖兽……有这般花样,想必你那边也一样?”
傅偏楼抿了抿唇,“她的声音不对。”
“嗯,起初我也吓了一跳。后来问过那蛇女,说,为了令来客感到亲近,熏香里特意点燃了助兴的草药,有一定致幻作用,不必惊慌。”
傅偏楼确认道:“在你耳里,听见了谁?”
“亲近之人,”蔚凤咳了一声,窘迫道,“还能有谁……我小师叔。”
闻言,傅偏楼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就说是那蛇女危言耸听,否则,难道蔚凤也心悦他小师叔不成?
也不知在慌个什么,摇摇欲坠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原处,他长叹口气。
蔚凤不知想到哪里,跟着也叹了口气。
两个尚未弱冠的少年被这一出刺激得不轻,对视一眼,惺惺相惜,穿好衣物,心有余悸地离开了这座魔窟。
*
容颜十分不起眼的男人坐在高位上,裹着一身青灰衣袍,上边映出鳞片一般的粼粼光晕。
“两日了,他们有无异动?”
“回禀大王,从底下小妖们的汇报来看,暂时一切如常。”
青玉伏于地面,事无巨细地将几人的一举一动都复述了遍,随后道,“那名结丹期的白蚌一直泡在水里,好像不太爱动,有什么话,大多也由它的坐骑开口。”
“赤蚌倒是将蛇巢逛了一圈,但玩过后便没什么兴致了,中途还说要去其它大王那边看看,但白蚌没有同意,被劝下来了。”
“至于那唤作小楼的道修,很安分听话,主人在哪他去哪儿,白蚌不离屋便跟着赤蚌。说要他在群妖盛会上和其它修士比试残杀,也不见有反抗,看来是彻底被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