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他不想和元彻再有过多不必要的相处。
近些日子来,元彻的态度越来越没有边界,有一次,元彻甚至当着众目睽睽的面,一把端过自己吃剩下的碗,面不改色毫无停顿地两三口刨干净碗里的饭,然后拍拍肚子,饱食餍足地提刀练兵去了。
那一天,吓到的除了沈之屿,还有炊事兵。
二是他很担心盈儿。
李亥身份特殊,除了盈儿,沈之屿不敢多放人在他身边,沈之屿当然也考虑过将盈儿带在跟前不让她接触李亥,但礼国一行变数太多,还不如京城来得安全,况且,真将李亥现在就饿死了,也不太好……
还是快点回去把她接出来吧,沈之屿心里想着,伸手掀开马车的帘子,问道:“还要走多久?”
“回大人,子时之前便能到啦。”魏喜在前面赶车,闻见了一阵清苦的药味,连忙回过头,担忧道:“大人,您是不舒服吗?要不我们休息会儿?卓大人嘱咐过这药药性烈,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吃!”
沈之屿笑了笑,摇头说:“人小鬼大,好好赶车吧。”
孔衍秋在堂上吼的那一番话元彻很是上心,以卓陀为首,元彻派来一干军医,盯着孔衍秋做解药,确保他多一滴水都无法加进去。
下毒容易解毒难,解毒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根本不像话本中所写吃下去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所以,在这个期间,元彻还让孔衍秋做了缓解疼痛的药,也就是沈之屿正带着的小药瓶。
夜里比白天掩人耳目,亥时三刻,魏喜准时将车停在了城门外,沈之屿等了片刻,一条上小道有一人疾步走来,停在他面前。
“哥!”温子放下斗篷兜帽,凑去沈之屿面前笑嘻嘻道,“我想死你啦!”
“没人看见吧?”沈之屿问。
“没有没有,这条道是咱们小时候溜出去玩用的,偏僻得很,连守城兵都不熟悉,更别说这群初来乍到的北境人了。”温子远摆摆手,推着沈之屿往前走,“走走走,去我家,别在外面吹冷风。”
路上,温子远叨叨叨个不停,话比魏喜还要多,清冷寂静的街几乎被他一人说得热闹起来。
大至京城哪些官宦丢了性命,小到哪家混沌店出了新口味、哪家女儿嫁了人。
“哥,你最近夜里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好歹带着小喜子在身边。”温子远眉飞色舞,故作鬼祟道,“你可不知道,从两个月前起,京城夜里就开始闹鬼了!”
沈之屿:“闹鬼?”
“是啊是啊,迄今为止已经闹出五条人命了,死的还都是年轻好看的朝官,据说是一位姑娘在新婚之夜死了,她死不冥目,化成了厉鬼,因为生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结亲,所以每逢半夜子时,就要买通黑白无常从地府里出来,在街上游荡,若是看中了谁,直接拖下去当新郎!”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温子远忽然作出鬼脸,猛地凑近沈之屿眼前!
沈之屿:“……”
非但没被吓到,甚至有点无动于衷。
马车恰好在这时停在了温府大门口,魏喜被沈之屿打发去找盈儿,自己独自下了车。
温子远不肯认输,一路追过去:“哥我不骗你的!去年咱们京城的姑娘们最想嫁榜的榜首就是你,那女鬼见了你定喜欢,你可别被她占便宜!万一她长得不好看呢,我嫂子必须得是大楚第一美人!”说着说着他激动起来,拍手道,“不仅肤如凝脂腰细腿长,还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什么榜和嫂子的?”
温子远:“啊啊啊你先答应我!”
“好好好,答应。”沈之屿无奈,忽然,脚步一顿。
温子远迎面撞在了沈之屿背上,将后者撞出去一步,迷茫地探出头:“咋不走了?”
“之前叫你招幕僚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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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一刻,已是深夜。
温府正厅中央却一字排开地站了十来位人。
几道古画色屏风隔在了厅下和主位之间,让这群人看不清上面是什么风景,按理来讲,会被在大半夜叫来的事情非急即坏,他们有些紧张,低垂着头,看着不甚明亮的烛光微微跳动,将四周雅致的布置衬得迷离,手心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