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刻的张秀秀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但渺小如她,现在还没有愤怒的资格。
“现在女子身考取功名者太少了,我作为其中一员,既是女子为官的先驱者,也是开拓者。”她说累了,给自己灌了口茶水,又将茶点递向还愣愣的江萤,“毕竟只要我只要能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有踏上官途、开创先河的机会。”
她是刚起步的雏鹰,自然也是最容易捕获的幼鸟。
若是那藏匿在暗处的大手,想要将她们这些刚萌芽的苗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呢。
往最坏处想,等日后她们踏上庙堂,却被人捏住了把柄。
那时能为己所用者,就留住;若不能,则抹除。
最后再通过这些女官们的落败,向世人宣告女子为官就是不行,当事实胜于雄辩时,女子仕途自是会被慢慢堵死。
不过想到这里,张秀秀反而笑了起来,“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刚冒头的女生员就那么几个,这就迫不及待地安排上了。”深怕别人察觉不出异常是吗?
对男子得功名,想得是拉拢,光明正大;而女子刚踏上征程的第一步,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控制了。
“只能说,这幕后之人,眼光放得真够长远。”
敢以数年为时长算计人心,但却忘了,时间和人心都是易变的东西。
张秀秀看向面前满脸沉思的小脸,笑着捏了捏,“你呀,大概后面还会有非常多的时候,都能‘恰好偶遇’那位刘小公子。”
不过这刘小公子的到来,也不完全算是坏事。
至少某个李姓的小子,要着急咯~
江萤从迷茫到逐步听懂,她皱起眉头来,厌恶道:“这世上的坏人怎么就那么多。姐姐,若是我也考上了,那这些人眼里我岂不是成了更香的肉包子?”
“是,怕吗?”
“那我更要更快的考上了!”
太和五年八月初八,辛酉月甲寅日,第三届科举乡试第一场入场正式开始。
张仁新站在贡院门前看着自家娘子坚毅的身影,不由眼眶一阵酸胀;当年是娘子送他入考场,如今时光扭转,竟也让他有了送娘子进考场的机会。
他向来是知道自家娘子有多聪慧厉害的,娘子自小被当做男孩子养大,雄心抱负甚至体格,样样都比得过自己,偏因为是女儿身,囿于世俗眼光里。
现在,他的娘子要去挣出属于自己、属于天下万万普通女子的一片天啦!
很快九天过去,张仁新再次站到贡院门口等着他家娘子。
张秀秀出考场的时候,精神还算好,毕竟她之前常年锻炼,体格上就比许多考生高出一大截,但张仁新还是非常心疼地迎了上去:“娘子,辛苦了!”
“我好想你。”
娘子去考试,一去就是九天完全见不到面,他夜里睡觉都想娘子想到抱着被子哭。
张秀秀习惯地将人接了过来,不顾身上的脏污和疲惫,先抱住人轻声哄:“好了好了,这不出来了。走,先回家。”
考场门前发疯者年年有,是以他们的动作也不算多出格,但到底还是酸倒了一批人。
比如跟在张秀秀后面出来的一个男秀才,他不仅没看到接他的家里人,还被迎头暴击。
只能在后面小声酸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知廉耻!哼,丑陋的爱情。”
呜呜呜,他也想要。
乡试结束,读书人在热切的等着榜单,礼部有条不紊的忙着,户部和工部的大臣们却头秃绝望中。
皇帝给他们的任务还是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