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怎么有空上侄儿这来?”他笑容可掬,却是没了从前的微缩,张扬阴狠之气显露。看郁€€的眼神,像是在看跳梁小丑。
他赢了,谢诏最终还是信了他。
“遗诏在我手中。”
郁暄笑意微凝,“那皇叔想如何呢?”
“尹都兵力皆握在你手中,满朝文武有半数归服,剩下的也举棋不定。皇位已是你囊中之物,轮不着我想如何。”
“听起来,皇叔另有打算。”
郁€€垂眸,“我可以将诏书交与你,助你名正言顺地继位。但你要保郁€€一条性命。”
郁暄没有立刻应下来,而是问道:“从前侄儿便想问,平日也不见皇叔与二皇兄有多亲近。相反,二皇兄好时常出言不逊,冒犯皇叔,可为何皇叔却要如此帮他?甚至不惜将自己卷进去?”
“退一步来讲,便是为了景安,皇叔也该同我交好。他日事成,或许他也能多于皇叔亲近些不是。”
“你用不着如此戏谑,他于我无意,我本就知晓,没什么好唏嘘的。我并非什么圣人,只是受先帝所托,不忍看宗室血脉遭戮。”
“至于为何不帮你……”郁€€扯了扯嘴角,“不过是嫌脏罢了。”
郁暄面色阴沉下来,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杀意,不过很快,又复笑面。
“好啊,侄儿愿意同皇叔做这个交易。”€€
第76章 旧时景(4)
郁暄继位是在半月后,前线捷报传来,战势大好。新皇念及手足之情,感怀先帝宽厚仁德之心,特赦谋乱反叛的二皇子,贬为庶民,囚于掖庭。
遵照约定,郁€€将那旨遗诏交给了郁暄,看着那唯一的筹码烧为灰烬。
可他除了这一纸诏书,确实一无所有。
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最是无情帝王家,谁不是生来就会尔虞我诈的,只是见闻习染,再想脱身也难。
郁€€只去掖庭瞧过一回,原本金尊玉贵的太子,成了身着粗衣,满身是伤的下人,颤巍巍地洗涮着恭桶。
他见着郁€€先是一愣,而后惊愕地爬起身来,眼中的绝望与恐惧化为了悲愤,他上前抓住了郁€€。
“为何……你为何要讲遗诏给他!是你,是你害得我,郁子衿是你害我!”
郁€€任他疯魔似地哭喊,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般苟且得活着,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郁€€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他又有什么资格瞧别人的热闹。他的这一生,不都是在阴暗中苟且偷生么?
三日后,掖庭罪人暴毙。昔日的太子殿下,三皇子,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暗无天日的柴房。
据说死状极惨,发现尸体的小宫女吓得险些痴傻。是中毒还是旁的什么,都不要紧,没有人会管一个掖庭罪人的生死。
听到消息后,郁€€也说不上有多惊讶,连想要质问郁暄的念头也没有。这结果,他早该料到的。
成王败寇,世事如此,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何时又会轮到他呢?
是年六月,宫中挑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宫变。为首的都是些太子旧部,还有些瞧不惯名不正言不顺的郁暄的老臣。
大部分当夜就被枭首示众了,只留了这么几个,投入了诏狱。新帝下旨,务必要问出幕后主使。
不论有没有,郁暄要的只是那一份供词。
普天之下,无人能抵住大周诏狱的酷刑。更何况只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郁€€,那些被押入狱中的宫乱余党,不过两日,就在供认主犯的罪案上画了押。痛斥豫王谋乱犯上的一干罪行,说得是人神共愤,天怒人怨。好像不把郁€€抽筋扒皮,都对不起大周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