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驰的面色像被噎了一下一样, 咽不下也吐不出来, 他下意识便想说:谁和你一样?!

永乐殿中, 为臣者忠,为属者从。

亘古不变。

现在却让他发现了这样潜伏在殿主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动手的花想容,可又拿他毫无办法,所有人都知道殿主对这花想容有多纵容,没有确切的证据, 娄驰不敢妄言。

“殿主待你很好。”

娄驰看着他, 道:“永乐殿上下没有哪处比不上乌桓山庄……”

花想容极其轻微地歪了下头:“所以呢?”

娄驰目光落在他鲜血淋漓的手心上,道:“如果你保证不会对殿主动手, 今日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以后依然是永乐殿内的左护法。”

花想容不冷不淡地笑了一声:“娄堂主这是在拉拢我,还是在威胁我呢?”

娄驰道:“只是要护法一个保证。”

花想容收敛了神色,他看着娄驰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不论是什么,话说回来,我得感谢你,娄堂主会帮我处理掉……她吧?”

花想容轻轻指了指吊在铁钩上的婢女,笑道:“如果不是她愚蠢得用这种方法对萧让尘动手,我还没办法脱身呢,乌桓山庄自以为拿个会武的暗卫就能控制住我……想得真简单。”

“脱身?”娄驰眯起眼睛,道:“你的意思是……”

他顺着花想容的手指看过去,发现原本已经几乎没有了气息的婢女,在听到花想容这句话后睁大了剩余的一只眼睛,她似乎是没有想到和她同一阵营的人会这么轻易地临阵倒戈,花想容就那么站在牢房外面看着他,挑衅地向她扬起一个笑容,红樱一下子激动起来,她不顾被铁钩穿透的锁骨,挣扎着想要脱离出去。

娄驰听着铁锁碰撞的声音,道:“她想说什么?”

他记得自己并没有拔掉她的舌头,可这婢女却只是挣扎,几次张口,她明显是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花想容看了眼红樱血肉模糊的脸,淡淡道:“她没有什么话要说……”

“她只是觉得,我背叛乌桓山庄,不甘心而已。”

她不会说,红樱当然不会说,她甚至不能真正挑明花想容隐藏的身份,现在她能做的,只有以命,来换取娄驰对他暂时的信任,她不知道花想容是否真的倒戈了,只能用命来做一个赌注,假如她现在把一切都说出来,那么乌桓山庄四年计谋将功亏一篑,她真正的主子,什么也得不到。

“没什么话说……那就不用说了。”

娄驰冷下了脸,他走近了一点儿,将手中长剑提起,对准了红樱的脖颈,然后用力扔出!

长剑稳稳穿透了红樱的脖子,涓涓不断的血水流出来,浅绿衣衫的婢女只是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窒息的血水灌入她的口鼻,没多久,便逐渐没有了气息……

娄驰脚尖一跃,从红樱背后的墙壁上取下自己的长剑,用衣袖擦干净,收回了剑鞘中,花想容看着他湿润的衣袖,总算知道他满身的血腥味儿是怎么来的了。

“我已经帮你除掉了这婢女,你的保证呢?”

花想容轻轻愣了一下,琉璃眼眸垂下,再抬起时居然猝不及防地落下一滴泪珠来,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侧脸滑落到下巴,娄驰看着他的脸,心里剧烈一颤:“你……”

他哭了?

娄驰身为刑堂堂主,常年不是在地牢审问犯人,就是在研究新的刑罚,身上染的血众多繁杂,也从没有女孩子接近过他,他身边也没有这么轻易就被惹哭了的男子,这是第一次,他居然看见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哭了,这种感觉,很奇妙。

娄驰不会哄人,只能提着剑干巴巴道:“我只是要你一个不会伤害殿主的保证而已,这都说不出来吗?说不出来也不至于……哭吧?”

二十多岁的男人,这么娇气。

花想容泪眼婆娑,他一双浅青眼眸稍稍模糊了一点儿,听见娄驰的话后摇了摇头,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我不会伤害萧让尘……”

娄驰握着剑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他的目光从花想容娇艳的脸上快速滑过,又蓦然移开了视线:“既然你保证了,那就走吧,这里……味道不好。”

“太疼了……”花想容走近两步,向他摊开手心,抱怨道:“伤口太疼了。”

娄驰看着他手里血肉模糊,血迹斑斑的境况,又想起花想容朦胧的眼睛,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哑:“你身上,有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