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负雪没有说话。

霍言便道:“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他,我带你去看一眼?只是宫里难混进去,你得乔装打扮一下,或者我传信叫他出来。”

“你们不是刚在边关见过了吗?你来是只看他,还是有其他的事?”

裴负雪摸了摸手心的茧子,道:“我不是放心不下他……”

霍言点了点头:“那就是有别的事……”

“我们决裂了。”

霍言手指一顿:“你们吵架了?”

吵架多大点事,他们年轻的时候打架都打得你死我活,不过裴负雪一定是舍不得对傅容时动手的,光嘴皮子上的功夫说的狠了都要心疼,护着他像眼珠子一般,他们那群人没一个敢跟傅容时说重话,谁也不想挨裴负雪那把长刀。

只是世事难料,裴家落败,没人能救得了,年少的情谊难得,所以霍言才选择帮助裴负雪。

裴负雪看向窗外,低声道:“不是吵架。”

“啊?”

霍言惊讶道:“你们……打架了?”

不能吧。

就傅容时那个身体,根本没法打起来,要是裴负雪单方面打傅容时,这可就难办了,吵架他能当和事佬,可打起来他不可能去当沙包啊!

裴负雪想求原谅也不能来找他,他也是文臣,禁不住揍的,到时候傅容时一生气,他们两个人都得遭殃。

裴负雪闭了闭眸,道:“没有打架。”

他们是彻底决裂,彻底没有以后了。

傅容时欺骗他,利用他,那么坦然自若地一次又一次地说谎,弃他们的情意于不顾 ,他惯会用示弱来叫自己心软,裴负雪有想过,假如傅苒在他面前受了委屈受了伤,他能像他说的那样真的和他桥归桥,路归路吗?

最悲哀的就在这里,哪怕傅容时伤他千百次,宋长安用命给他试了这条路,他还是放不下,也做不到和他兵刃相向,以后能各自安好,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过是像碎了的玉佩,两相分别,无法修复。

一辈子这样长,他没什么受不了的,总有一天,这份情会逐渐淡化,裴负雪等得起。

……

佛堂里清冷静谧,乔茭一身素衣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樱唇间微动,她抬眸看着眼前的金塑佛像,诵完了一篇经,被身旁婢女扶起来。

摄政王夜间求见,乔茭十分清楚傅容时来是为了什么事,乔家出风头太久了,与其说摄政王忠的是陛下,不如说他忠的是整个靳氏皇族,先帝托他以重任,他又怎么能忍受乔家名高盖主,压在靳氏皇族的头上嚣张?

乔茭换了身湖蓝色宫装,一进大殿门就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立在桌案前,他背对着大门,垂着头似乎是在看什么,听见声响后才回身,朝面前女子行了一礼。

“太后娘娘。”

靳起死得早,乔茭尚还年轻,不过二十六就做了太后,宫里的这些事她一向不懂,也不想懂,可摄政王如今的意思,是想逼迫她也掺和到这些事里来,她不能不管她的兄长。

“摄政王殿下深夜拜见,所为何事?”

傅容时见她坐了,扬手叫阿宝拿了把椅子过来,坐到了太后的正对面,这是对峙的姿态,也是要商谈的意思。

乔茭让所有婢女都出了殿门,然后看向傅容时身旁的阿宝,傅容时垂着眼睫,道:“阿宝不必回避。”

总得有个人在他死后把他的慈悲事迹宣扬出去,不然怎么算得上白月光。

乔茭点点头,道:“王爷为陛下亲临边关,听说是在那边受了风寒,现在可好些了?”

傅容时在边关受了重伤,这是不能说出来的,怕的是连里带枝把乔彻身死的事再拿出来说,赵元宜和他谋了这一场计,乔茭只知道乔彻是被裴负雪所杀,却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不知道真正的杀人凶手就坐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