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带话给陛下,就说……”
“阔别许久……”
“儿臣……甚是想念。”
贺停意爱过草原最美的姑娘,在她大婚那天喝了最烈的酒为姑娘送婚,从此天涯海角再无相见之日。
生生明火,明暗无辄。
第十二章 拨雪寻春
十二月初八,吴家大小姐出嫁,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司仪手中拿着的红色礼单活像那工作不停的收银机吐出的发票,傅眠听着他口中报出的接连不断的献礼,撑着脑袋一点一点,只想再窝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容国使臣提早到访,在大殿之上阔气送上数份奇珍异宝,皇帝心知肚明他们意不在此,并未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反而是皇后紧皱了眉头,对身旁侍从耳语几句。
容郁坐在殿上,看着对面的傅眠脑袋一点一点,困倦得像只睡不醒的小猫,不由得笑了笑。
小世子换了身绒白的衣裳,却更显得他肤色如雪,睫毛如乌羽黑翅,一颤一颤的像寒鸦振翅高飞前的预备动作,傅眠肩上裹着那件厚厚的狐绒大袍,脑袋埋在颈间的绒毛中,远处看起来颇像一只圆润润的白团子。
容郁眼中笑意更深,只分出一丝注意给身旁的使臣。
“陛下十分想念您,前些日子三皇子发动宫变,现如今已在狱中,陛下爱重您,依殿下看,这三皇子如何……”处置。
容郁面覆无限温柔,却毫不留情打断了他的话,“皇兄之事,本殿做不了主,一切但凭父皇吩咐。”
他三两句把这句话打回去,不留余地,分分寸寸逼迫于前,誓死不沾上容澈这身血污,话语中挑不出半点儿错误,反倒教张使臣高看了几眼。
容国如今内忧外患,底下的皇子全都盯着皇帝那个位置,就怕等不到他断气,容郁殿下虽出身微末,可那身为将军的杀伐果断却是令人无比折服,只是张使臣还有一个疑问:容郁殿下为何执意自请前往敌国为质呢?这原本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更别提是重枷押送,一个皇子被这样对待,比犯人还要屈辱更甚。
他这样想,却不知不觉问了出来。
容郁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清冷疏离。张使臣心里“咯噔”一下,七殿下荣宠正盛,从一个婢女所生的皇子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怀有远超常人的谋略和胆识,却未必是个良善待人的主子。
张使臣胆战心惊,容郁却淡淡地答了,他的声音如珠帘罗翠,一点点落在大殿上这一方的小小天地内。
他看着对面绒白衣裳的小世子,道:“因为这里,有我所眷恋的人。”
他的小世子
他所爱着的人。
这一世他提早做出了成就,从战场上归来之后他再没有受到过旁人的欺辱,皇帝对他赞赏有加,还予他尊贵皇子的待遇€€€€这本是他应得的。
可是还不够
还是不够
他想要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前世所受的那些屈辱苦困一点点磨平。
容国被要求选出一个质子的时候,养尊处优的皇子们一个个都往后躲,不会有人愿意做这样的事,容郁进来听见此事,只是“质子”这两个字,就让他手腕的珠子碎落一地。
他的小世子……
那一袭红衣烈烈,印刻在他的心中,他承着前世傲骨磨尽的阴影,只为再看一眼那“水中月,镜中波”。
他说:“我去。”
卑贱之人不清高,他愿意再走一遍前世的路,只为在这条路上遇见他一直眷恋的爱人。
殿中歌舞升平,徐瑛娶了吴家大小姐,正高兴得紧,不妨喝多了些,便叫人带着下去休息换衣去了。
皇后雍容华贵,凤髻露鬓,她眼眸含笑,对着座下举了举杯,道:“容国使者远道而来,不妨多留住几天,看看我国风土人情也好。”
容郁笑了笑,举杯示回礼,道:“容郁多谢皇后娘娘爱重,只是这天寒路滑,恐怕再不早些走,便要被大雪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