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怀玉是面对舒妃而坐,闻听人言他也没回头。
舒妃看着他,眼神赞许,这孩子说话是难听些€€,但到底是个君子。
“思筝,这里有外男在,您不€€该下来的,”舒妃看着站在楼梯口€€、穿着藕色襦裙的五公主,“快上楼去,这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舒母妃,筝儿没有见到他的脸,他也没转过身来看见我€€,我€€们之间隔着一丈远,旁边还€€有您和众位宫人嬷嬷在,传出去,能说清。”
“我€€只是听闻刚才€€这位哥哥的高论,一时€€好奇罢了,”她冲舒妃甜甜一笑,“您就让我€€问问吧?”
思筝公主十三岁,平日瞧着也是个性情沉静的,没想到私下里还€€有几分精灵古怪,舒妃想了想,便也允了:“行€€,难得公主开€€口€€,那怀玉你说说看?”
曲怀玉想了想,解释自己刚才€€的话:“下五品的官员,若能娶得公主,其自身必有过人之处,若真上进,未来也能官运亨通。”
“平头百姓也并非都是穷人百姓,自然有生财经营的门道,便是外面的田舍翁,也是家中有良田万顷、雇工无数。”
“方才€€我€€说的是,要重视心意、要上进,若好男儿不€€能凭自己的本事给公主挣来吃穿嚼用,那是无能、不€€能算真心。”
五公主想了想,又嬉笑一声问:
“可是大哥哥,先生教我€€道:‘男儿功成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若你说的男儿郎当真努力上进,可偏生朝中奸臣当道、升迁无望呢?”
“公主!”
“公主慎言!”
伺候的嬷嬷们都吓坏了,思筝公主今日怎么连连语出惊人,她这话说的,就好像是暗讽朝廷党争一样。
结果曲怀玉只是笑了笑,“平民百姓迎娶公主,已是逢天时€€,朝廷贤达便谋将拜相、为国效命,若朝中蠹虫横生、处处不€€平,那倒不€€若退而隐。”
“天下之大,只要心怀广远,何愁不€€能富有四€€海?”
这话舒妃听了都觉得僭越,但偏她生不€€起气€€,好像又在曲怀玉身上瞧见了当年救她那位江小姐的身影。
她摇摇头,只看向远处的思筝,“公主问了这么多,人也给你答了这么多,算€€€€解惑了吧?”
思筝公主咯咯笑了两声,拱手€€正经对着舒妃行€€礼,“谢舒母妃宠着筝儿,筝儿心里的疑惑解了。”
不€€过她走出去两步后,却突然回头杀了个回马枪:“依大哥哥刚才€€之论,想必,心中十分敬佩陶朱公。”
陶朱公是商道鼻祖,也即是有商圣之称的范蠡。
他进能辅佐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灭吴,退能在勾践欲以上大夫许之时€€、解去官职泛舟五湖,重新€€经营生意起家致富。
虽常被人诟病是投机经商发战争财,但他确实做到了急流勇退、不€€恋权势。
五公主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曲怀玉的回答,就一溜烟跑向了长廊,倒累得她身后的嬷嬷紧跟着跑得气€€喘吁吁。
这边舒妃笑着又与曲怀玉说了两句,然后就请嬷嬷给他带出来了。
相较于曲怀玉的满不€€在乎,这回来金莲池的公子哥中,倒是有好些€€个势在必得的。
他们看着曲怀玉说了那样一番放肆的话,舒妃不€€仅不€€责罚他,反还€€邀请他到亭子中坐,便误会以为舒妃这是看中了曲怀玉,一个个乌眼鸡似地盯着他。
曲怀玉倒是不€€在乎,就自顾自走着。
可他偏是不€€在乎,偏有人恨得跟什么似的,就在他转过亭子准备上长桥的时€€候,有人故意从后投石打了他的脚。
曲怀玉被他算计一时€€踩空,眼看就要落水,银甲卫都在往那边赶,偏是有一人登萍度水后发先至,不€€仅拉曲怀玉站稳、还€€越过去扭住了暗算之人。
这一下看得云秋心惊,李从舟也紧跟过去处置。
看见救人那位,李从舟先拱手€€见礼,“和校尉。”
这是忠节水军里的龙骑校尉和赢安,他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婚配,人生得高大,只是常年在水里混着、皮肤晒得有点黑了。
他对着李从舟笑笑拱手€€,随便还€€了个礼,然后给那个扭了的人一脚踢给银甲卫,“此人手€€脚上不€€干净,在金莲池行€€暗刺事,还€€请世子好好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