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旧的殿门被缓缓开启,吱呀作响。
灰尘抖落,萧子清的目光随之向上, 看清了屋檐下悬挂着的褪色匾额。
“李仙长, 你来同椒殿做什……”话音未落, 萧子清忽然看见白马侧腹印出了一道血迹。
他记得李渡身姿轻盈迅捷,在乱军中€€穿行而过不伤半根毫毛, 这€€血只会是……辰华公主。
她€€被严密护卫着, 没有受什么外伤,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却€€经不起这€€样的惊吓颠簸。€€
两位女官在这€€时€€杀出重围赶来, 几步越过萧子清冲进殿中€€,他终于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紧跟着跑了进去。
太阳彻底沉落至西方天际之下,黯淡微红的天幕投落暗影, 久无人居的同椒殿中€€一片漆黑阴冷。
萧子清在黑暗中€€撞倒殿内重重屏风几案,终于赶到内殿。
辰华公主被放在床榻上,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和痛苦的低呼。
“这€€是, 这€€是……”萧子清怔愣在旁。
孟沉霜看了他一眼€€:“公主受惊早产, 外面的人还挤着堵路吗?”
萧子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回答问题:“还堵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没有……”
“你想说,你没有伙同太子要造反是吗?”李悬觞艰难抽着气,痛苦正在蔓延,却€€使她€€的头脑分外清醒。
“我没有!我发现有人拿了我的令牌走,刚赶进宫,就碰上这€€场乱局……等等,太子没有造反,他虽然偷拿我的令牌,但龙庭骧卫刚刚也只是在镇压晋王私兵。”
“呵……”李悬觞冷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以为自€€己是黄雀罢了。晋王欲反,将杀我,他在这€€时€€借你之名调令龙庭骧卫平叛,事成以后敌手皆死,他又手握重兵,于力于礼,都到了他继承大统的时€€候了,你为什么不跟了他,说不准,也算一份从龙之功。”
她€€一口气说了太长,腹部起伏瞬间加剧,身下的血流得越来越猛,额上冷汗倏地落下。
孟沉霜按住她€€的肩,给她€€喂了半粒灵丹,对€€一位女官道:“快先去请太医来!”
女官领命速去。
萧子清:“我……我和太子,我不想……”
“你与€€太子并无情谊,因而连这€€份从龙之功也不想要,是么?”孟沉霜问道。
萧子清默然片刻,点了点头。
李悬觞:“若是有情谊,你就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萧子清再默然,这€€一回,却€€没有点头。
他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却€€不能堵上萧氏六百年名望。
李悬觞看着黑暗中€€颓然的少年,眯了眯眼€€:“好€€,你我亦无情谊,但今日事变,晋王与€€太子胜负之数还未可知,但无论哪一方胜了,你我皆讨不到好€€处,须得镇住这€€二人狼子野心,才€€可保得你我平安。”
“公主是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吗?”萧子清问,“但龙庭骧卫被太子控制,已经不听我调遣,公主殿下还不若求助于李仙长神通。”
孟沉霜却€€抿着唇,对€€他摇了摇头。
修仙人本€€不该插手人间王朝之事,如今救下李悬觞与€€萧子清性€€命,实€€属不忍,若再帮他们做些什么,反倒要扰乱人间气运,坏双方命数。
李悬觞疼得抽气着说:“萧国公不必担忧,历任皇帝皆沿袭旧例,允萧国公出入未央宫无阻,这€€是我的手令,还请萧国公入未央宫,将我手令示与€€陛下身边总管太监,再取陛下龙榻之下羽林令,立刻前往东宫,交到聂肃芳手上,他会知道怎么办。”
东宫?
聂肃芳现在怎么会在东宫?
刚才€€辰华公主的人明明都没能突破重围,出宫报信,可聂肃芳竟已早早领兵出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才€€是黄雀?
萧子清心中€€一阵发寒,他刚刚若是在辰华公主面前说错一句话,今夜一过,萧家恐怕就该洗干净脖子等着上刑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