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展所钦优哉游哉地回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颜如玉。
颜如玉还躺在床上,听到这样的消息才终于解了气。昨天他的肚子又有些疼,紧急去大夫那儿扎针,连大夫都说,颜如玉肚皮都被砸青了一块,小菌子能活下来全靠运气。
“他活该。”颜如玉咬牙切齿。
“是,是活该,他这样的人,肯定不是第一次欺负人了。”展所钦坐在床边,把颜如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但是玉奴儿,我想和你说说你的事情。”
“我怎么了?”
展所钦道:“我现在细细想来,从你开始攒私房钱之后,你好像就对钱非常在意。前阵子我一直觉得这样挺可爱的,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与其告诫你远离博戏,还不如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颜如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反正我最近看到自己荷包里的钱就开心,数着钱一点点变多,我就浑身都舒坦。我知道我们现在不缺钱了,可是,我大概是穷怕了吧,冬天又来了,冬天太难过了,我就想多点钱,越多越好,没钱就心慌,有钱就不会害怕自己被冻死了……”
展所钦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没有看出来,颜如玉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抠搜他那点私房钱,抓住一切机会见缝插针地弄钱,是源于他心里的不安。
吃饺子要从展所钦那儿净赚二十贯,被不讲理的妇人坑了三文钱,展所钦给他他就高兴了……这些其实并不是展所钦以为的“可爱”。
展所钦从出生就没穷过,即使暂时没钱,他也有足够的底气相信将来会有,即使没有也无所谓,因为哪怕身无分文,他骨子里也永远是大少爷。
但颜如玉不一样,自小的贫穷带来的慌张不安无法言说,非得是亲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展所钦买了两个大箱子回来,各配一把锁,他把其中一个箱子的钥匙交给颜如玉。
“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小金库。”展所钦道,“玉奴儿,从前我虽然从不吝惜在你身上花钱,但我也几乎没有直接给过你钱。不是我不舍得,是觉得你不怎么会用钱,你也的确算不明白账,反正你缺什么我给你买就是了。”
“但是现在呢,咱们一人一个箱子,从今往后的收入平分,各自保管自己的那一半。你要是想数钱玩儿就数吧,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你能数上很长时间。”
颜如玉拿着钥匙,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一头扎进展所钦怀里:“你怎么这么好,你不怕我又拿着钱去投机取巧吗?”
展所钦笑道:“我相信你不会的。再说,你那么抠。”
“哼。”
这天晚上,颜如玉坐在浴斛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展所钦提前用炭火把€€房烘得温暖如春,为了防止颜如玉踩着水滑倒,展所钦不得不在旁边看顾着。
“再不洗洗我都要臭了!”颜如玉一边拿毛巾搓身上,一边嘀嘀咕咕抱怨,“长胖也就罢了,臭臭的可怎么办呀。”
展所钦面向大门,目不斜视:“那不是怕你着凉吗,而且你没胖。”
“我就是胖了,我的腰都粗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颜如玉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小菌子也长大了,它都凸出来了,你不想摸摸吗?”
展所钦微笑:“现在就不了。”
颜如玉故意逗他,拉着他的手伸进水里:“摸摸嘛,摸摸!”
展所钦就是不肯扭过头来,颜如玉坏得很,在肚皮上摸了两下,又把展所钦的手往下拉。
展所钦头皮发麻,跟颜如玉僵持着又不敢太用力,怕碰着他肚子,左右为难叫苦连天。
“你别闹我了。”展所钦叹气,“我给你弄两个木头鸭子你放浴斛里玩儿吧。”
颜如玉笑得咯咯的,正要说话,突然后背绷紧,唰地坐直了,睁大了眼睛不敢动弹。
这给展所钦吓得不轻,一下子蹦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刚刚又碰着它了吗?!”
“不是不是,你别说话!”颜如玉一动不动,展所钦也僵在原地。
片刻后,颜如玉欢喜得大脑都空白了。他抬头望向展所钦,声音微微发抖:“它动了。”
展所钦愣愣地和他对视半晌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轻轻地把手放在颜如玉肚皮上。
小菌子还太小,动的幅度非常轻微,颜如玉能隐约感觉到,展所钦却还是摸不出来。但只要想一想他和颜如玉共同创造的小生命居然会动了,他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