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出门之前江逸还特意吩咐了丫鬟,若是申时还没见他回来就把锦盒交给长公主,只说这是世子昨日布置的作业。
因他为了控诉兄长,只哪一日作业写得多了,写完的作业常常要先着人送到长公主处让其过目,再一番撒娇耍赖好惹得母亲心疼。
这位少爷可真是一点亏不肯吃,哪怕是躲不开的作业,他也要找个由头得点好处。
凡是这个时候,长公主不说别的,总要赏些金银珍宝之类的作为奖励,如若运气好,第二日说不定还能贪得一日假期。虽然换来的结果可能是隔日作业加倍,但为了眼前这点甜头,江逸仍是乐此不疲。
有了这过往的事例,木香丝毫没有怀疑他的嘱咐有什么问题。
走进书房,她一眼就瞧见了那凌乱的桌面。
木香先是把桌上的毛笔整齐地放回笔架上,又将散落的宣纸一张张收好。
正收到一半时,她忽然发现有两张干净整洁,已经写好的大字没有放进木盒,便以为是二少爷遗漏了,于是打开木盒想要放进去。
这一打开才发现,木盒里一张作业都没有,只有一个黄色的牛皮纸信封,封皮上写着“敬爱的母亲大人亲启”的字样。
木香伺候二少爷这么久,此时也察觉出了有些不对。虽然信封没有封口,她也自是不敢私自查看内容,于是顾不上还没收拾完的书案,连忙捧着盖上的木盒,匆匆往长公主所在的明心院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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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过了长乐院的垂花门,从东南角门出去是一段夹道,沿着夹道向北,到了尽头往东转弯,穿过一处观廊就到了后花园的揽翠亭。
揽翠亭位于花园西侧,周围是一片竹林,枝叶繁茂,清新翠绿,因此而得名。
她只需再从揽翠亭旁边一条少有人走的小径穿过,出了花园就能到明心院西北侧的角门。
竹林靠近原公主府,因此府里其他人并不经常过来,附近鲜少有人经过,这条小径也就更显幽僻。
平时,长乐院的丫鬟们宁愿往前头绕远一点也不愿从这里过。木香若不是心里着急,也不会抄这个近道。
她边走边回想今早二少爷的话,怕自己等下回禀公主时有所遗漏,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身影瞧见她过来时特意闪进了竹林。
直到木香快消失在小径的尽头,竹林里的人才走出来。
原来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他望着木香背影的方向,没有说什么就转身往亭子里走了。
“六少爷,您这是去哪了?怎么鞋子上全是泥?”一个八九岁的小童从揽翠亭的另一侧走进亭子,指着少年的鞋面问。
六少爷江诚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果不其然,鞋面上沾上了一大块泥巴,应该是刚刚躲进竹林时不小心踩到了泥上。
“许是我方才去池边的时候弄上的。”江诚不甚在意地说。
小童把手里拿着的画卷放在亭子中间的石桌上,一边蹲下来替他擦了擦鞋面的脏污,一边说:“六少爷,三小姐身边的梅香姐姐让我把这副画带给您,说是三小姐已经找人裱好了。”
待小童擦拭完起身后,江诚拿起石桌上的画卷,慢慢展开来,不出所料是他丢掉的那副墨竹图。
江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个家里,他是不受人待见的庶子,只有与他同病相怜的三姐姐才懂他并且帮他。
他的目光在画作上扫过,仿佛突然明白了三姐姐这么做的含义。
江诚收起画卷,对一旁的小童说道:“裕平,回去吧,夫子虽然告假了,我却不能这样放任自己。”
裕平听话地把他递过来的画卷抱进怀里,但还是嘟囔了一句:“刚才还说想来竹林散心,这才刚到就又要回去了。”
江诚听到后只是摇了摇头并未斥责。他知道自己身份尴尬,有时候下人们的怠慢他也不会计较,况且裕平还是姨娘娘家哥哥的小儿子,看在这个的份上他自是不会过于严苛。
随后主仆两人一同回到了江诚的秋梧院。
两人刚进院子,就听到丫鬟过来说,朱姨娘正巧来看六少爷。
江诚闻言连忙往屋里走去。
朱姨娘穿着一身浅色的绣花袄裙,面容看上去还很年轻,只是眉眼间带着一抹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