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天灭地的漆黑天雷再次凶猛咆哮而下,被师尊扣在胸口避开天雷的威慑时,沈星河的心口才终于剧烈跳动起来,浑身战栗不止,意识到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

但他已颤抖得连道歉都说不出来,巨大的担忧塞满了他的胸膛,这一刻,沈星河几乎快要绝望,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送师尊逃离即将彻底毁灭的崇光界!

云舒月却眨眼又带沈星河瞬移至更远的地方。

沈星河刹那回头,这才发现云虚子竟像疯了一样,正不断游走于整个崇光界。

每到一处,云虚子便引来更多天雷,又把那些毁灭性的天雷引至崇光界的大地。

只几息,沈星河便看出,云虚子的确生了彻底毁灭崇光界的心思!

沈星河心中顿时越发焦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抖地传音道,【……师尊,您还能走吗?!】

听他声音里都已有了哭腔,云舒月心疼地拍了拍小孩的战栗的脊背,声音依旧稳若磐石,【星儿相信我吗?】

这个问题,沈星河已听到过数次。

巨大的焦急压力之下,沈星河脑中其实已一片空白,但在听到这问题的那一刻,他心中仍刹那恢复寂静,即便身体仍在颤抖,泪盈于睫,却依旧万分坚定地道,【我相信。】

话音落下时,不堪重负的泪水亦一同流了下来。

沈星河下意识闭上眼,眉心却忽地一热,似被什么极轻软温热之物轻轻触碰了一瞬。

他倏地睁开眼睛,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近在咫尺的地方,却清楚看到师尊光洁若雪的下颌。

沈星河顿时怔住,心脏都麻痹了一瞬,却很快又察觉到一股温热的呼吸。

一直紧攥着雪白衣袖的手指不知所措地刹那收紧,沈星河慌乱地闭上眼睛,下一刻,那温热的呼吸便降临在他簌簌颤抖的睫毛以及微凉的眼睛上。

那一刻,轰鸣的天雷、云虚子厉声的叱骂以及世界破碎的哀鸣,都仿佛成了虚幻。

近在咫尺的地方,沈星河能清楚听到师尊不同以往的略显克制的呼吸声。

那沉沉的呼吸声很快离去了,一直揽在沈星河腰间的手却渐渐收紧,以至于,沈星河第一次觉得,师尊的拥抱竟有些疼。

他紧贴着云舒月胸膛的耳中,也传来比以往更显急促的心跳声。

沈星河抖了下眼睛,心中汹涌翻腾,似有什么极端滚烫之物即将冲破樊笼。

头顶却在此时,忽然传来一声略沉的叹息,【不单可以相信我,亦可相信柳狂澜。】

话音刚落,柳狂澜的声音便在他识海中响了起来,【阿月!】

云舒月轻轻应了一声。

沈星河倏地回头,若有所觉地看向遥远的天边。

在那里,原本举重若轻把天雷扫向四野的云虚子竟刹那僵住了!

也就是在那个刹那,一个银紫的虚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其头顶,向着极北之境早已倾覆的万剑宗伸出掌心,朗声唤道,“剑来——!”

那身影明明已虚弱至极,像是下一刻便要彻底消散,那一声“剑来”却似春雷般轰然炸响,响彻崇光界。

极北之境,十万大山,早已沦为死地的万剑宗内,忽有无数剑气于剑冢深处冲天而起。

那庞大的剑气冲破云霄,亦冲散了万剑宗上横亘多年的浓黑死气。

它们呼啸着欢呼雀跃着奔向召唤它们的虚影,转瞬便于柳狂澜手中凝成一柄流光溢彩的闪烁着清紫电光的透明长剑。

劫云之下,云虚子已抽身远离手握长剑的柳狂澜,气急败坏地恨道,“早知我便该把你的魂魄一寸寸碾碎,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柳狂澜却并理会他,只遥遥对远方的友人洒脱一笑。

柳狂澜明明距离沈星河很远很远,沈星河却仍清楚看到了他脸上释然的与初见时一样明朗的笑容。

——轩轩如朝霞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