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数日下来,他身上的肉总算养回了一些,至少提赫羽抱着€€他的时候不会硌手了。
虽然江楼眠身上的蛊毒已解,但他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精力大不如以前€€,有时注意力集中得久了,看着€€探子自京城传来的消息便会眼皮沉重,一手撑着€€脑袋瞌睡过去。
提赫羽进来找人€€的时候,往往会看到青年闭着€€眼安静的睡颜。
在豆大的油灯之下,他睫毛投下的暗影静谧而柔和,面庞映得犹如暖玉一般,手随意搭在桌上,探出€€一截冷白的腕骨,皮肤下是青紫纤细的血管。
他进来时的动静会惊醒对方。
青年慢吞吞抬起那双含着€€倦意的眸看他,下意识地摁着€€额角,眯眼,再扫一下桌上散乱的纸页和晕散开€€的墨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并坦然接受自己又睡过去的事实。
等提赫羽朝他走近,江楼眠便像往常一样,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后颈上,嘟囔一句“乏了,带我€€回去”,揉着€€微红的眼睛,将脑袋在对方胸前€€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随后就由着€€对方抱着€€自己回到牙帐。
夏季蚊虫多,江楼眠又怕虫子,以至于他呆的帐子里都会燃上浓重的熏香。
但这种气味提赫羽闻不惯,甚至有点过敏。
于是在某个晚上他一边忿忿控诉着€€对这种古怪气味的不满,一边连打三十七个喷嚏之后,江楼眠终于忍无可€€忍地挥手点上了床边的油灯。
昏黄的光照亮了他染着€€郁色的眉眼,一双色泽极浅的眸子幽幽盯着€€他。
“可€€汗闻不惯,可€€以不在这睡……”
江楼眠揉着€€头发,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可€€汗的牙帐里,眉眼瞬间€€更沉郁了。
“我€€忘了,这是您的地盘,我€€这就走,希望可€€汗半夜的时候别又偷偷把我€€捞回您这。”
提赫羽发现,这人€€阴阳怪气闹性子的时候,就喜欢把“你”说成“您”,连带着€€称呼他的“可€€汗”这两个字都带着€€几分曲曲折折的讽刺的味道€€。
怪有意思的。
说着€€,江楼眠便从床上爬起来,作势要€€起身离开€€,手腕很快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他本想说“你不用€€走,我€€再忍忍”,但这话很快就被一个喷嚏打断,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以后,提赫羽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继续呆在这个点了整整三盘熏香的帐子里,迅速丢下“我€€走”这两个字之后,利索地披上衣服,边打着€€喷嚏边忙不迭离开€€了。
看着€€对方慌不择路的背影,江楼眠的视线扫了一下帐内的香炉,目光中浮起些困惑。
……就这么难以忍受?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他多久,很快,江楼眠便打了个哈欠睡过去了,度过了异常安稳的下半夜。
后来,提赫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提前€€让人€€在牙帐里把熏香点上几个时辰,确保没有任何蚊虫后,他们再进来,这样气味就淡了很多,能让他的鼻子少遭点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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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赫羽同江楼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避着€€旁人€€,以至于他们回来之后没多久,北旗中再迟钝的人€€都觉察到了他们间€€非比寻常的关系。
刚开€€始几天人€€们还对“可€€汗居然有了心上人€€,对方还是个男的”这件事感到新奇,后来他们一起出€€现的时间€€久了,也就见€€怪不怪,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譬如那个中原人€€十分随意地直呼可€€汗的名字,譬如可€€汗三番五次抱着€€那人€€回牙帐,一起用€€膳的时候亲自€€他喂饭,譬如有人€€亲眼撞见€€可€€汗把人€€摁在身下狂吻,白日宣……咳。
诚然,提赫羽对江楼眠这个人€€从里到外都很满意,唯一不满的就是在床上这方面他们天生不和,对此拉锯了很久,以至于到现在都没做到最后一步。
后来有一天晚上,提赫羽将人€€困在床头,压着€€嗓子,做出€€了第€€一步妥协。
“不如这样,你让我€€一次,我€€让你一次,如何?”
江楼眠挑了下眉,那从容的口€€吻让人€€听不出€€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好主意,谁先来?”
提赫羽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本王先上……”
对上那人€€含些笑意的眸子,他声音又低了下去,无声对峙了半晌,磨了磨牙,揪着€€江楼眠领子的手紧了再紧,在心底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