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因生生克制下的无处宣泄的躁动欲望而€€暗哑。
“江楼眠,人总是贪婪、不知餍足,那些原本遥不可及、连存于幻想都是一种€€奢望的事物,一旦得到€€,就不愿意再放手了。”
青年蜷缩在€€高€€大脏乱的杂物堆后,宛如背靠着€€一只巨大阴沉的怪物,他长睫低垂,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慢慢地,江楼眠用指腹擦去脸颊上€€的雨痕。
他与对方不过隔了被几层麻布包裹的木制弃物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却谁也€€无法看到€€对方,仿有无形高€€大的屏障隔在€€两人之间,坚硬冰冷,遥不可及。
雨点€€拍打水坑的嘈杂声里,江楼眠听见那人再一次开口了。
颤抖,压抑,翻沸着€€汹涌的情感,宛如阴沉水面下狂卷的漩涡,而€€他感觉自己坐进了其中随波逐流的船,狂沸的海舌将他吞没€€。
“距离我们那次幽州城见面,已有三年。这三年中,你是大齐皇帝的丞相,我是漠北草原的王,相隔万里,天差地别……呵。”
“江楼眠,说实话€€,那些年,就连你的模样我都记不清了,当初那份将你拱手让人的不甘都被时间消磨了个干净,我甚至想着€€,那就算了吧,反正你自己也€€很乐意跟楚岚在€€一起,你送他皇位,他封你当大官……”
望着€€那道被雨水冲刷的模糊淡薄的影子,提赫羽的脸上€€带出一抹自嘲的笑。
江楼眠仍旧沉静无言地注视着€€他,身形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
又靠近了那人一分。
他漆黑的眸底划过几近狂乱的神€€色,又被硬生生地按捺下去,几近喃喃道。
“可是你来了,在€€我将你忘了个七七八八、祝愿你干脆永远呆在€€大齐别出来祸害别人的时候……你来了。”
血珠从他掐入掌心的指缝渗出,提赫羽死死压制着€€胸口翻腾的情绪,肩膀颤抖。
“江楼眠,你知道当心心念念之物一夜之间骤降到€€一个人身上€€的感受吗,就像希望重新降临到€€一个彻底放弃的人身上€€一样……”
江楼眠脊背虚靠着€€身后的杂物,坐着€€,将手腕搭在€€膝盖上€€,一线雨从他前方棚子的孔洞漏下来,在€€他的鞋前积了一滩黑色的水洼。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隐约传来轰鸣的雷震,他闭上€€眼,一道刺白的光亮猛地透过他薄薄的眼皮。
那人沙哑的嗓音传到€€他的耳畔。
“……你太突然了,突然得像一场梦,我分不清这是美€€梦还是噩梦,但我知道,梦醒了,就什么也€€无法留下。”
“可我想留住你……我想把€€你永远都留在€€身边……”
“我猜不透你,我不知道你同我说的那些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你的笑容,总让我觉得,好像一不留神€€,你就会毫不留恋地离开这里,离开我的身边……”
阴影中,青年纤长的睫羽颤了一下。
半晌,提赫羽动了动唇,声音里含着€€微弱的恳求,暗哑发颤的尾音几乎低不可闻。
“江楼眠,我真的找了你很久……”
草原上€€至高€€无上€€的王在€€那一刻真正向那个青年垂下了高€€贵的头颅,折敛去一身骄傲,立于倾盆的雨水下,狼狈不堪。
江楼眠盯着€€面前越来越大的水洼,久久没€€有动静。
他并不是对情感迟钝的人。
在€€提赫羽追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就应该已经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只是……
006觉察到€€宿主较往日异常的心绪,犹豫良久,在€€他脑海中轻轻叫了对方一声。
【提赫羽对宿主,好像是真的喜欢€€。】
江楼眠无声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