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赶忙收了手中武器,低头向他行礼,还未来得及开口,对方€€就纵马径直飞奔出去了。
江楼眠一人一骑奔驰在广袤的草原上€€,直到夜色淡褪,远处的地平线上€€天光即将破晓的时候,他让身下的马放缓了速度,揉了揉酸疼的肩。
他回身望了一眼后€€面早已看不€€到半点影子的漠北营地,眼底有复杂的情€€绪稍纵即逝。
虽然提赫羽截住了他送出去的信,但对方€€也€€仅仅只扣下了一封而已,另几封成功送出的,想必已经€€到了它们应该去的地方€€。
在北旗的这段时间中,江楼眠记下了整片漠北草原的地图,并为自己规划好了一条离开这里的路线。
他唯二担忧的,便是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撑住这样的长途跋涉,以及……提赫羽为了找他,会做到何€€种€€地步。
江楼眠由着身下的马往东南方€€不€€急不€€徐地走去,那里有着供游人休息的驿站,微垂的眼帘将眸中神色尽数掩下。
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其实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会被抓回去。
左右提赫羽那般待他,不€€过是念着往日情€€仇,以及尝个新鲜罢了,等寻个几日寻不€€到他,自然会心灰意冷,歇了心思,把对他的执念放下了。
人么,终归是喜新厌旧的。
这么想着,江楼眠的心情€€顿时轻快了不€€少,一边思忖着今后€€的打€€算,一边把着缰绳,策马便往旭日升起的那边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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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北旗主€€帐内。
提赫羽换了身衣服,坐于汗位之上€€,身下铺着柔软花色的豹皮,修长的手指按着额角,冰冷深邃的眸光扫射过台下大气也€€不€€敢出的人们。
他全身上€€下被金链勒出的伤口仍在刺痛着,他的眼白€€中爬着鲜红的血丝,皮革之下,掌心被指甲刮得鲜血淋漓。
提赫羽锋利的眉眼间笼着一片躁郁而压抑的阴云,整个人宛如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山,不€€紧不€€慢敲击桌面的指节仿佛危机逼近的兆示,令在场的人心底一片惊惶。
死寂之中,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可、可汗……画好了……”
提赫羽从他哆嗦的手里夺过那张轻薄的画纸,掠了一眼上€€面的人,猛地将画纸拍到桌面上€€,巨大的声响吓得男人砰得跪了下来。
他冷声道:“他们都说你是漠北技艺最高超的画师,怎的,你们是联合起来骗本王不€€成?”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底一阵噤若寒蝉。
“可汗恕罪、可汗恕罪……”
男人俯倒在他的脚边,大滴的冷汗沿着额头滑落:“小的……小的已照您的描述竭力去画了,是小的学艺不€€精,无法还原您口中那位的模样,可汗恕罪……”
他的视线在帐中环视了一圈,人们深低着头,如芒在背,生怕下一个轮到的便是自己。
一段僵死的静默后€€,提赫羽眼瞳森冷,开口道:“罢了,便照这个去摹吧。漠北的所有人,人手一份,谁能活捉他,本王便赏其黄金千两。”
画师战战兢兢地退下了,提赫羽阴冷的目光落在了台下其中一人的身上€€,久久注视着。
“南旗王公,你的宝贝女儿呢?”
对方€€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纳兰月的行踪,冷汗涔涔道:“小女……小女昨夜身体不€€适,已经€€被人送回南旗了……”
他的眼底划过暗色。
脑海中浮现出青年那时走得决绝、毫不€€犹豫的背影,宛如残雪一般就这样消失在他的眼前€€。
霎时间,仿佛有一把刀子剜入他的心脏,提赫羽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了。
他还记得那人离开前€€寒凉的眼眸,唇角掠起的带着讥讽的弧度。
他在唇齿间无声咀嚼着那个名字,将它碾碎了骨血吞咽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