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了些许力气的沈厌下了榻,在衣柜里翻了翻,发现里面清一色的都是黑衣,质感上乘,只有边缘装饰的花纹不太一样,款式应当是魔尊平日穿的那种。
他们身量差不多,沈厌随便挑了一件穿上,素来不穿黑衣的他倒觉得上身效果还算不错。
他推开门,在门前的庭院里转了几圈,没见到半个人影,甚至连人声都听不见一丝,仿佛这里仅剩的活物只有他和园中稀稀拉拉种的几株植物。
那几株植物沈厌认识,是修真界里只有不入流的小宗门才会种的聚灵草,对灵气需求极低,生长速度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但放在魔域,却一副蔫蔫快死掉的模样。
魔域的土壤竟已贫瘠到这等地步了么……?
不过想来也是,魔域暗渊里封印着上古天魔,使这里魔气腾升,灵气相较修真界而言稀薄得可怜,壤土之下埋葬的尽是腐肉与淤血,甚至连聚灵草都养不活。
沈厌若有所思地继续往外走去,本以为会碰到为了困住他而设下的禁制之类的东西,却一路畅通无阻。
是了,顾淮烬的神识能覆盖整个魔域,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皮底下,哪用得着什么禁制。
走得离自己那座院落远了些,沈厌才见到几个打扮像侍从的人从面前经过,男女皆有,外形……总之跟正常人的模样有点区别,要么头上多对角,要么背后多条尾巴什么的。
修为不高的魔无法完全隐藏自己的本体,这样的情况在魔域见怪不怪。
他们见了沈厌,皆以一种十分微妙又复杂的目光打量着他,不知是怜悯还是艳羡,待他走得远了,就迫不及待低声议论起来。
虽然沈厌现在灵力没了,但五感依旧十分灵敏,连神识都不用开,对方自以为说得很小声的话,却被他尽收耳底。
“哎,原来那个能让尊上提前出关的人就是他啊……我听说,好像是一路被抱回寝宫的。”
“不过是一个小白脸罢了,哪有魔界的姑娘风情万种,不过这脸长得确实……漂亮。”
“要我说,这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漂亮又怎么样,瞧那脸白的,那副弱不禁风的身板,够我们尊上折腾几下?”
“我就说这么多年怎么没人成功爬上尊上的床呢,原来咱家尊上是喜欢这种清清冷冷的小白花啊。”
“呵,尊上不过图个新鲜罢了,等玩腻了,也就是他的死期了。”
……
“小白花”沈厌就这样面不改色听着他们聊完了一茬,直到走得极远听不清了,他揉了揉自己被污染到的耳朵。
魔域民风,当真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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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烬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身后墙壁展开的巨大魔翼投下漆黑的阴影,遮笼住面容,他眉间一簇魔纹艳丽似血,玄色的宽大衣袍流泻而下,金色滚边映射出灼灼鎏光。
他一手支着脑袋,垂落的目光携着几分散漫与慵懒,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扶手上敲击着。
“尊上,据月都附近的探子来报,重华宫以结界封城,彻底断绝与外界的联系,我们的人根本无法从里面传出消息。”
“封城?”顾淮烬咀嚼着这两个字,饶有兴味地笑了。
为了找沈厌,竟连封城这样的举动都做出来了,修真界那帮人,果真是分毫未变的愚蠢。
底下汇报的护法打量着魔尊的神色,谨慎道:“尊上,修真界此刻内部已乱作一团,封城一事也已经激起当地不少反对之声,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乱上加乱……”
“不必。本座自有考量。”
顾淮烬冷声打断了他,半晌道:“地脉一事如何了?”
护法低声回道:“暗渊封印松动,里面涌出的魔气使地下灵脉枯竭,魔域合适灵植生长的壤土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只能让人乔装从修真界购买,但运送路途遥远,灵植大多都撑不到魔域。”
灵植供不应求向来是魔域无法根除的一大难题,而今已成燃眉之急,身为魔尊,顾淮烬比任何人都清楚灵植短缺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