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墨瞧着人,直觉得她€€有什么大事儿€€要说,不由得心口子微缩,手也跟着攥紧了。
孙婆子抿了抿唇,往前凑近些,声€€音放得可€€轻可€€轻:“昨儿€€个夜里,海里头又翻了大浪,那架势吓人,像要给天都掀开。好在眼下没啥人敢出海了,要么可€€得出大事儿€€!”
未等人开口,她€€神情微妙地继续道:“你知道那立在渡头的桓表石柱吧,裂了缝。这么长一道,柱子差点儿€€都断开了。”
“上回下大雨,这石柱就已经斜了,吴家人才寻了石匠修,又叫船工拉正了,这才几天啊,又不成了。”
王墨听得云里雾里,好半晌才想明白,孙婆子口里的「石柱」该是顶头压着黄符纸,镇着大爷身上妖怪的那个。
王墨蹙眉瞧着她€€,目光微微发起抖:“昨儿€€个下了暴雨,该是那雨淋坏的吧。”
他手指头无措地摸着衣边:“况且那柱子就立在渡头,那地界潮得紧……”
“二爷啊,这事儿€€哪有这么凑巧!”孙婆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叫立柱子、镇黄符纸的是个老€€道,说是身上有点儿€€本事,三年了,黄纸没动过、柱子没斜开,大爷也没吐过血!”
“谁知道今年是咋了!”她€€想起什么,忙拍了把手,“对、对!打祠堂那夜开始,便老€€出怪事!”
祠堂……王墨吊着胆子,细细地想。
他紧张得喘不匀气,是了,确是祠堂,爷就是打那回开始吐血的。
王墨心里头直唐突。
他胆子小€€,惧怕鬼神,可€€却从不觉得大爷是被妖怪上了身。
他试问,哪家的妖怪有大爷这般好,处处护着他,宠着他,腻着他,从未伤过他分毫。
又有哪家妖怪会这般想不开,一个瘫子,走不能€€走、动不能€€动,图个啥呢?
他摇头:“孙妈妈,那东西糊弄人的,我日日都陪在爷身边,咋会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妖怪。”
孙妈妈见他不信,轻轻呼出口气:“可€€那吐血又是咋回事儿€€,我可€€听前院儿€€崔婆子说,大爷醒过来,谁也不认了!急得吴老€€夫人连夜请了法师来跳神!”
王墨喉咙口子发堵,攥着衣边的手指头慢慢收紧了,骨节处一片青白。
忽然,屋子里头汉子喊了起来:“小€€墨!小€€墨!”
瞧样子,是见不着人,等不及想了。
王墨点着脚尖,仰头应他:“哎!来了!”
说着,他瞧去孙婆子:“妈妈,我得先回了,爷还€€等着我吃饭。”
说罢,王墨抬腿跑进了门里。
炕头子,玄鳞早早坐好了,他一手拉着木头把手,拉着脸:“干啥这久不回来?”
王墨有点不敢瞧他,伸手挠了挠颈子:“啊,唠了会儿€€嗑。”
玄鳞以为又是和那闻笙,他偏头哼了一声€€:“大清早的,他不好好在屋里呆着,找你干啥。”
王墨没应声€€,他脑子里全是方才孙婆子的话儿€€。
他不信爷身上有妖怪,可€€却对那立在渡头的桓表石柱心有余悸。
好像确实如€€此€€,只€€要那石柱一异动,爷就吐血,莫不是真有啥干系……
见王墨杵在那儿€€一直不动,玄鳞又叫了他数声€€,小€€哥儿€€才猛然自€€魂游里抽回了神。
汉子瞧着他,皱起眉头:“出了什么事儿€€了?”
王墨抿了抿唇,坐到了炕沿边。
他眉心成川,一瞬也不瞬地瞧着汉子,忽然倾过身凑近来,伸出手,摸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