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砸在狗子€€身上,打得它柔软的黄毛燥乱不堪。

它仰着头,朝着老夫人卧房的方向,狂躁地吠叫。

终于€€,方婆子€€屋里的灯亮了。

不多€€时,嘎吱一声门响,方婆子€€执着油灯,推门出€€来。

她上了年纪后,吴老夫人已经不叫她值夜了,若没大事儿,她通常能睡到翌日清晨。

地蛋子€€瞧着人,急得在院子€€里直打转,呜汪呜汪,半刻不歇。

方婆子€€皱紧眉头,瞧向家仆:“这哪儿来的野狗?快清理了,别给夫人吵醒了!”

家仆抬头瞧了眼黑压压的天,沉沉呼出€€口气,提着棍子€€钻进€€了雨里。

忽然,一道嘶哑的喊和着拍门声乍然响了起来€€€€“方妈妈!方妈妈!开开门!爷不行了!”

方婆子€€一愣,也顾不上撑把伞,冒着雨奔去€€了院儿门前,伸手去€€拉门插。

雨下得太大了,木头门插透湿,很是难拉,吱吱呀呀声里,门插被拽了开来。

推开门,王墨通红着眼,立在当€€中。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道:“方妈妈,爷吐血了,寻大夫、快寻大夫!”

方婆子€€在老夫人身边这么些年了,鲜少地惊慌失措。

她深吸了两口子€€长气:“墨哥儿,你回屋里瞧着人,我€€这就叫人去€€。”

三院儿里,灯火通明,卧房的木门大开,不停有人进€€进€€出€€出€€。

屋子€€里乌泱泱的一团糟,下人踢踏的脚步声,薛大夫急促的叫喊声……

就连早都歇下的吴老夫人,也披了衣裳匆匆赶了过来。

她坐在炕边的椅子€€里,腕子€€上套着佛珠,伏在炕头子€€不住地痛哭:“庭川啊,你别吓娘,你别吓娘啊!”

她忽然想起什€€么来,扭头瞧去€€缩在角落里的王墨。

那是一双怨毒的眼睛,瞧得王墨一个激灵,他喉头哽咽地想逃离,可脚下却黏住了似的,动不了。

忽然,凳子€€腿擦着砖面,呲啦一声尖响。

吴老夫人自椅子€€里站了起来,她走向王墨,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的一声,打得王墨头晕目眩,嘴角登时淌下一溜血。

也是同时,脚边的狗子€€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它喉咙里低低的咆哮,却被王墨一把抱进€€了怀里。

王墨跪在地上,水珠顺着他的发尾往下淌,积作一滩,他沉默地,将小狗子€€抱得紧紧。

正是狗子€€的那声低哮,让这妇人所€€有的怨恨都找到了发泄口。

她再顾不得一丝一毫的端庄,拳头落雨似的往王墨身上砸:“畜生!和这野狗一样的畜生!是要€€克死我€€儿啊!”

怀里的狗子€€狂乱地吠叫,王墨顾不上打在头上、颈子€€、后背的巴掌,伸手捂住狗子€€的嘴。

不能叫、不能让它叫,他俩都是寄人篱下,这么个叫法,要€€出€€事儿的。

果然,吴老夫人怒从心起,她踉跄地走到墙边的架格旁,拿起一只琉璃尊,朝向王墨的方向猛地砸了过去€€。

啪嚓一声脆响,琉璃尊应声落地,碎片飞得满屋都是。

吧嗒、吧嗒……血滴在地上,一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