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里头黑,玄鳞也没瞧清这小哥儿是拿啥给他擦的,这青天白日的,才看明白是盖头,红艳艳的,在他夫郎头顶上盖过一大天的盖头。

玄鳞耳根子泛起红,控制不住的轻喘起来,单薄的胸膛子起起伏伏。

王墨以为他是嫌脏,闹气了,忙给人搬回炕里:“昨儿个不是黑嘛,没瞧清……我一会儿就寻人要个干净的来,你别这样。”

干瘦的大手一把抓住被子,慌乱地扯到头上,盖严实了。

王墨还想问他是咋了,就听外头响起了敲门声,跟着一把老嗓子喊道:“墨哥儿,醒了没?”

昨儿个大爷凶人那事儿,没半天就传开了,婆子站在外头,里边人没发话,不敢进。

王墨一惊,赶紧扯过被子,将汉子全身盖住了。

他下了炕,趿上鞋,边走边提的蹦到门口子。

打开门,胖婆子正立在外头,端着木托盘,上头汤汤水水的两个大碗,过来送早饭的。

王墨抿了抿唇,问道:“咋没有干粮?”

婆子怕里头人听着了,声音压得可低:“里头那个,吃不得。”

“咋吃不得?昨儿还吃了饺子。”

婆子狠剜他一眼,将托盘往他手里塞了塞:“赶紧吃,吃完了到前院去,老夫人叫你了。”

王墨再不敢多问,关上门,端着托盘进了屋。

他将托盘放到矮桌上,到炕头子扶人起来。

掀开被,玄鳞全身都是红的。

王墨“哎呦”一声:“热坏了吧,可不能再蒙头上了。”

玄鳞咽了口唾沫,浓密的眼睫轻轻抖了抖。

第七章

汉子腰上没力,坐不住,王墨将枕头塞到他后背垫高了,也好让他半坐着吃上一口,免得呛着。

瓷勺搅了搅,粘粘稠稠的面糊,没见着几粒米,王墨眉头皱得死紧,心口子不由得泛起酸:“你平日里……就吃这个啊?吃这个,不扛饿。”

这吃食,倒还没有他在王家的时候好了。

王秦氏舍不得给他好饭菜,却又得指着他干活儿,虽然都是些粗米、陈米,或者玉米粉搓成的面疙瘩,可是管饱。

再瞧瞧手里这碗,哪是给人吃的。

他就着这一碗面糊,舀出一勺,先送到了汉子嘴边。

玄鳞没张口,面色清冷的将头偏到了另一侧。

王墨想想也是,这清汤寡水的,连个腌菜都没有,谁能吃得下去。

可不吃,肚子里没食,人就受不住,他轻声哄他,像哄孩子似的:“吃些嘛,也润润喉。”

见人一直不张口,王墨抿了抿唇,只得将心窝子的话掏出来同他讲:“方才妈妈来,说是老夫人叫我了,我打算和她提提请郎中的事儿,还有这吃食……我瞧见西屋那个灶堂,炊具都齐全,想用用,到时候我给你做,咱再不吃这稀面糊了。”

汉子仍没动,固执得木桩子似的。

好半晌,屋子里静悄悄,只有喘气声轻轻。

王墨不大会哄人,肚子里墨水也不多,编不出好听的话儿,他没法子了,抬起手肘轻轻碰汉子,那股子劲儿,像两个好亲密的人闹了气,在软软的撒娇。

玄鳞一方大妖,从来高高在上,不染尘埃,世间万物皆敬他、畏他、忌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