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遥虽喜欢捡人喜欢医人,却不是个喜欢照顾人的,确认了封霄阳的状况已然稳定后便将他推给了李致典照料,李致典与程渺对视一眼,相当干脆的将这份责任再次拱手让了人。
程渺站在门前犹豫了半晌,而后果断坚决的走了人,三天后云雾遥路过小院,发觉自己好不容易救好的人被饿的气息奄奄、有了出气没进气,勃然大怒,强压着程渺进了门,义正言辞的告诉他,若是再这样蛇蝎心肠,便不再与他一起同行。
此处距离修真界尚有一段路程,程渺的丹田还在重新构建当中,如今是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只得遂了云雾遥的意,不大情愿的照料起封霄阳来,勉强维持在个让他不至于饿死的地步。
他照顾的相当敷衍,封霄阳却像是石缝中的一丝青草,只要有一滴露水便能扎根抽芽,竟是在程渺这种缩衣减食、恨不得他马上断气的“照料”中相当顽强的一日日好了起来。
程渺有些后悔自己的多此一举€€€€魔人的生命力坚韧的像是打不死的小强,只要少自己作死都能活过来,何必需要他的照顾。
李致典与云雾遥在边界的一座小城落了脚,说是要收拾一些情报再做打算,程渺自然没有异议,只是有些莫名的烦躁挥之不去。
第七日的时候,封霄阳便有了些动静;第二十一日的时候,封霄阳躺在床上,感受着程渺不甚温柔的照料,忽的出了声:“你是谁?”
声音沙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遍,哑的像是鸭子叫。
程渺的手顿了下,伸出手来在他仍然握紧的右手背上写:路人。
“好一个路人。”封霄阳似乎是想笑的,却被抑制不住的咳嗽打断,再接上自己的话时,本就毫无生气的声音里更是没了多少活人气,“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程渺皱着眉写:不是我救的,有人看你可怜把你就回来了,我代为照料。
魔人低低嗯了声,听起来像是笑,却又疲惫苍凉的厉害。
他的眼睛已然全瞎了,躺在榻上下意识寻找着阳光的方向,最终找到了床边的火盆,下意识抬手挡了下自以为的阳光,低声问:“几时了?”
子时。
封霄阳便不再说话。
程渺望着他那副毫无生气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苦涩的新奇。
这个魔人在他面前永远是活蹦乱跳、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作妖的,他还真从来没见过封霄阳如此狼狈、奄奄一息的模样。
却也并没有料想中的那么快意。
李致典与云雾遥出了门,却是许久未归,程渺在院落中等了三日,终是忍不住出门询问,便得知了一个二人一同被卷入秘境、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的消息,与云雾遥提前留下的、装满了灵石银钱的乾坤袋。
程渺带着乾坤袋回到院中,望着已经能慢慢坐起身来的封霄阳,迟疑半晌,决定再等待一段时间。
又过了半月,二人依旧音信全无,封霄阳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多半,甚至会在不经意间不受控制的散发出信香来。程渺终于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被推到了他逃避了半月、必须要做出的那个选择面前来。
他做出决定的那天,是一个相当明媚的春日,桃花长得满山遍野,一片耀眼的水红。
程渺把封霄阳背在背上,有些艰难的向着山林进发。
如今的封霄阳并不重,程渺的身体却也不比从前,走几步便要喘,封霄阳便在他停下的间隙问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程渺把额前的汗擦了,在他绕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上写:他们说要去前面会合。
封霄阳将下巴垫在他肩头,低低笑了下:“好,哑巴公子。”
两人在山林中艰难前行,封霄阳似是觉得有些太过冷清,忽的又出了声:“你想听我讲个故事么?”
程渺忙着清除前路上的障碍,又要装出一副哑巴样,自然没法答他,便留着封霄阳一个人自娱自乐。
“从前有个傻子,喜欢上了一个他永远也得不到的人,用了百般心思终于是求了来,傻子满心欢喜,决定一定要好好待他。”
封霄阳咳嗽几声,低笑道:“然后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也不知道什么叫‘好好待’,却是知道怕,就更不愿意放那个人走,怕的疯癫了。”
“后来这个傻子有一天要死了,终于脑子清醒了些,决定放走那个可怜的人。”他有些自嘲的轻哼了声,“那个人有什么错呢?他只是不喜欢他罢了。”
程渺用沉默作答。
封霄阳却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的继续了下去:“这个故事不太好对吧?没关系,我再给你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