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予圭捏着手中的孔雀翎,甩掉刀上异色的血液,望着灿烂无比的烈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便看见,那日轮之中飞来个小小的黑点,逆着日光而来,最后停在他面前。
竟是只拿白纸叠的规规整整、甚至连喙都勾了几笔的纸鹤。
那纸鹤扑扇了几下翅膀,口吐人言:“给你留的饭我吃掉了,等师兄回来我再给你做些新的。我有好好练剑€€€€师弟程渺留。”
纸鹤传完了话,却并未像一般的纸鹤一样失去灵性,而是落到他沾满了血的掌心里,极轻极轻地蹭了下,又偎在了他的大拇指上,这才没了动作。
萧予圭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只在他手心里蹭的自己脏兮兮的纸鹤看了好一会,周身的杀气慢慢如冰雪融化般消了下去,闭上眼极慢极轻地叹了口气,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懒散神态。
他将那只纸鹤珍而重之的塞进了里衣,贴着护心镜放好,胸前一点微微的痒。
萧予圭按着胸口,又叹了口气。
太干净了。
程渺太干净了€€€€干净的像是张什么也没写过的白纸,让他不忍心让他受上一丝一毫的委屈,让人觉得这个人就该如那高山上的冰雪一般洁净,不该沾染上尘世中的一点尘埃。
干净的让他自惭形秽,又不由自主地向往着。
作者有话说:
曾经的萧予圭:程渺这个人太干净了,干净的让人不忍心伤他
程€€长歪了€€渺:我要对魔尊实施强制爱,打断腿那种
封霄阳:……你礼貌吗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竹生墨莲
“掌门座下确实还有一人姓萧,可那……不就是个卑贱无比、连门中名谱都未上的奴仆么?”
萧予圭做杀人这样事,向来是很快的。
可斩草必然要除根,他将自己的踪迹全部抹去、又将那些无辜死去的毕方族全部掩埋,再回到虚怀宗上的时候,程渺已经又将剑谱里的剑法练熟了两式了。
萧予圭回山的时辰选的不巧,正是夜黑风高,连圆月都被乌云盖了大半的时候。
他怀里揣着孔雀翎,本想着尽快将这烫手烧心的东西给了闻鹤才交差,路过弟子居里却看见里面亮了灯,一时间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那小东西居然还没睡?
胸膛里漫出些莫名的痒意,萧予圭下意识按了按自己胸前的护心镜€€€€那只纸鹤依旧安安分分的贴着他的心口。
那这不太安分的感觉,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他耐不住心痒,隐了身形,悄悄摸进了弟子居里,果然看见程渺如之前一样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心底正酸软着,想着一会对上闻鹤才那老东西表现要不要乖顺些,好早点回来陪着自己这心性纯良的小师弟。
却没料到那纸鹤却是突然诈尸了一般,低低的啾叫了声。
程渺本就警惕,听见那声低低的叫声后下意识提了剑做出个防御姿势,反应过来后却又慢慢的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犹豫道:“……师兄?”
萧予圭自知瞒不过他,只好现出身形来,将那只不但诈了尸、还试图扑扇翅膀的纸鹤从里衣中揪出来,有些尴尬的打着哈哈:“你这纸鹤倒是聪明的很,离你近些便有动静了。”
程渺墨眸一扫,看见那只纸鹤现出身来的位置时微微挑了眉,又极快的弯起了眼,急急几步走到萧予圭身边,伸出手抓住了他垂落下来的袍袖,轻声道:“师兄,你是去了何处?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连串的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完美表现出了一个看见师兄归来,担忧又欣喜,却碍于清冷性子不能过多表现出的师弟形象,仿佛全然没看见那只从萧予圭里衣中掏出来的纸鹤似的。
萧予圭自掏出那只纸鹤起便后悔了自己当日脑子一抽、非要将这东西贴着护心镜放的举动,正惴惴着,见程渺如今这副样子也是放下了心,将那扑扇着翅膀要往程渺身上飞的纸鹤放了,顺手在程渺头上揉了一揉:“闻……师父有样物事要我尽快取来。答应了同你一起用膳的,是师兄食言了。”
程渺将那只还残了些体温的纸鹤接在手心,垂眸便看见了纸鹤头上一点暗红,眸色瞬间便深了几分,隐约猜出自己这师兄怕是身上又见了血,却还要在他面前装出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来,心中顿时有些莫名的堵:“我不怪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