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一声,垂着头,半响没再发声,就在梨花忍不住想要开口叫他时,他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床边的地毯上。
梨花一惊,浑身毛发直接立了起来:【你没事吧!?】
叶枭安撑起身体,摇了摇头。
他只是忽然闲暇下来有点不习惯,之前有条不紊的思绪、镇定而快速的急救手段,在此时全都混成了一团浆糊。
明明在快舰上他还能对着凌裴说无数的话,可此时,他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手掌轻抚上床沿,靠在床头坐在了地毯上,静静望着床上躺着的人。
是凌裴,是他一见钟情,一面就认定终身的人。
暖色的阳光下,叶枭安那骨节分明的五指明显在颤抖,而渐渐的,他整个人都在轻轻发抖。
他将手伸进被子里,紧紧攥住了凌裴的手腕,感受着对方手腕处鼓动的心跳,才觉得心慢慢放下来。
凌裴在实验星的遗骸处自杀了?
“哈哈……”他轻声笑了出来。
凌裴在给曾经的叶枭安陪葬?
“哈哈……”笑中参杂着嘲讽和悲哀。
“哈哈哈……梨花,我把他逼疯了,他竟然要自杀去陪另一个我,我差点就抓不回他了。”
叶枭安埋头在床边,将凌裴青白的手指抵在额头,嘴边露出苦涩的笑,眼眶却红了。
凌裴自杀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谁给他说这句话,他绝对不会相信,那个满腹算计,能不计一切达到目的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自杀。
可是,就是这种绝不可能的事,发生在了他眼前。
他不知道原来自己故意的冷漠和厌恶会让凌裴这样。
不,他该知道的。
叶枭安神色凝滞,眼中划过自嘲的暗光。
他是知道的。
凌裴的精神早就出现问题了,他是药剂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监视凌裴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没看见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怎,怎么可能没看见他自己一个人独自舔舐伤口,怎么可能没看见他患得患失的眼神。
他早该正视一切,偏偏每次都强行给凌裴冠上“做戏”“虚伪”的理由。
他强行给记忆装上了枷锁,把凌裴塑造成了一个百毒不侵、无坚不摧的形象,以此来让对方承受自己肆意的伤害和蓄意的报复。
凌裴的每一次示弱都让他情绪失控,而他的每一次因为凌裴而情绪波动都让他愤懑,他厌恶被凌裴的一举一动牵动情绪的自己,所以他折磨凌裴,每每把对方搞得狼狈不堪才罢手。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爱一旦参杂了恨就会变得复杂起来,而恨若是不纯粹也会让人徒生痛苦。
他总是想把凌裴赶回首都星,因为那样就可以不用看见这个人,不用看见他神情的目光和在意的神色,可以麻痹自己,让心中的恨意猖狂滋生。
但事实总是相反。
当他看见凌裴一眨不眨地注视自己时,坚定说“喜欢他”的时候,他的恨意开始摇摇欲坠。
当他看见凌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明想要花环却不敢明要的时候,他的爱意开始和恨意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