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做男子装扮,便会将头发全梳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其上暗粉的一道长疤便分外的显眼。
温益然只要看一眼便立刻心软。
“行,行。”他要什么,他都要想方设法给他。
这样一想,宋洛臻也不是不好。
他家世普通,比不上邱津安出身名门,自然比邱津安好拿捏些,婚后温玉白大可骑在他的脖子上作威作福。
温玉白并不知道兄长暗自琢磨什么,走山路又累又乏,终于回到大路上,他一头钻进马车里,头靠着车壁立刻睡着。
从山里回雍城的路途崎岖不平,车轮一碾过石头,车子便上下乱晃,这觉睡得并不宁静。
颠簸起伏的睡眠,温玉白也趁空做了个梦。
他梦见漫天飘雪,宋洛臻站在无边无际的白里,整个人和霜雪冰天化为一色。他神色冷淡,温玉白却觉得他好像不是冷。
纤长如鹤的孑孓身影,只是显得格外孤单。
回了雍城后,温玉白隐秘的一点子酸涩情绪,很快被充实的生活挤压到更隐蔽的角落里。
温益然用“卫旭”的身份,在极公开的场合和温玉白、温承允结了义兄弟。
一众打算看热闹的家仆们都傻了眼,还以为温玉白貌美如花,正好和清秀荏苒的风如故打擂台,一男一小哥儿煞是好看。他们私下甚至开了赌盘,赌谁能笑到最后,温玉白的赢面是相当大。
“当上义兄弟,这是退出战局了吧?当然是风公子赢了!给钱给钱!”有几个押冷的家仆笑得见牙不见眼,追着庄家要钱,逆风盘赔得庄家底儿掉,再没余钱继续坐庄,竟让知府私宅的赌博风气为之一空。
温玉白嚷嚷着,说结义必须找一个桃园,然后歃血为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是小时候《三国演义》看多了,把温承允说得是一愣一愣的。
风如故只是笑,温益然没好气说:“歃什么血啊,你一路上流的血还不够多?经得起你这么瞎折腾?”
“再说,我比你大六岁,你又比承允大十一岁,我们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倒是没什么,承允肯么?他最不划算了。”
温玉白经兄长提醒,连连点头,只有温承允仍蒙在鼓里,隐隐觉得眼前和乐融融的一幕似曾相识,但又说不明白究竟。
三人写了帖,凑到香炉上烧了,又都跪在蒲团上叩拜皇天后土。温益然终于又能够名正言顺的叫他们俩弟弟,一时眼角微湿,心潮起伏。
他给温玉白和温承允俩兄弟的结亲礼,是全然相同的一套衣裳,上面镶珠嵌宝,光彩夺目。温承允收得颤颤巍巍,一直悄悄问温玉白:“哥,我们真的可以收下吗?”
温玉白点点头,小声说:“我们既然结拜了,从此之后他就是咱们的哥哥,弟弟收哥哥的礼物没事儿的。”
温承允的小脸也多了几分光彩,小家伙是喜欢精致服饰的,只是之前命都保不住,隐姓埋名的活下去才最重要。其他奢望,他自然懂事不提。
他小心捧起玉色的镶珠衣裳,明媚如流霞的光泽在他白皙的手上徐徐晃动,他喜悦地仰起头,对温益然说:“多谢哥哥。”
温益然一身窄袖长袍,顺手在他圆溜溜的发髻上一抚。
“喜欢就好。”
温承允没忍住,眼眶里泪光一闪,哽咽着小声说:“他……他好像我们的亲哥哥啊……”
自从认了义兄弟,温玉白感觉这知府私宅住的是越来越自在舒服了。
今人对于义兄弟的关系还是很认可的。若是公开认了义兄弟,和亲兄弟也没甚区别,从此之后断了他们的姻缘路,也没家仆们再揣测温玉白和风如故暗暗的较劲争宠。
于明面上,温益然代行卫旭的职责。
他过去并不知道假卫旭为假,为了模仿得惟妙惟肖,假卫旭做过什么歹事,他便跟着照葫芦画瓢。哪怕他实则下不了狠手,既不愿真享用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也不愿真□□那些美貌女子和小哥儿,反而把他们一股脑的扔进后院豢养起来。
明白真卫旭的为人后,温益然本想立刻改弦易辙,将雍城和兴安郡按照卫旭的心愿,整治得平安清明。
但当时宋洛臻制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