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轿缓慢的从温玉白身侧经过,温玉白垂首,几缕蝉翼般纤细的发丝掠过他的面颊,他隐约察觉到有视线投在自己身上,但那轿子却并没有停下来。
等轿子都走远了,尹征才扎着手傻眼。
“没听说狗官眼睛不好啊?”他觉得温玉白的五官相貌,比消失的清倌人和戏子们都要好,没道理狗官不垂涎三尺。
“一定是他没看见!可能……狗官夜夜笙歌,在轿子里正打瞌睡呢!”
一计不成,尹征再献一计。
卫旭喜好美人美衣和美食,雍城有个叫一品楼的酒肆,做的席面极是讲究,堪比京城最有名的烟云阁,卫旭最喜在一品楼里用饭。
等到晚上,这官轿果然朝着一品楼去了,温玉白骑马后发先至,不会骑马的尹征只能撒丫子跟着马屁股跑。
知府大人刚下轿,店里掌柜和小二殷勤迎接时,他正好能看见一道倩影弱柳扶风般朝里走。
尹征见狗官身子重重的一颤,抬起双眸看向温玉白,欢喜得差点拍巴掌,鱼上钩了!
温玉白午后细细打扮一番,他不擅用古代的脂粉,脸上还是天然颜色。但纤腰用一条织金宽腰带束起,那一掌来阔的腰带将他不盈一握的腰彻底凸显出来,真和传说中的楚宫腰一样纤弱欲折。
他刻意选了毗邻知府卫旭的桌子坐,这一品楼的店主上下,都知卫旭爱好美人,见突然来了个绝色美人,自然无不依从。
温玉白步履轻盈地绕到纱屏风后坐下,那云水苍山的纱屏后隐现他的侧颜,当小二斟茶过去时,他垂首,那小野花竟从他头上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进一品楼特制的白瓷茶缸里。
“啊?”
他很轻声的叫,声如娇鹂,叫的店小二骨肉都酥软了。
香茗上飘动着淡黄花,晒了一天的花瓣原有些蔫蔫儿的,遇上水却舒展开,少年伸出纤指,饶有兴致地拨弄着花瓣叶片,人比花儿更加娇媚无双。
尹征见知府大人直直的看着温玉白,甚至脚步都踉跄一下,却还是走到他自己常坐的桌边坐下。
掌柜也觉得纳闷,难道知府大人目的真这么单纯,只是来吃饭的?
卫旭似有几分心烦,让掌柜按他喜欢的饭菜上就是,随后举杯喝茶,呛咳一声,将袖子都打湿了。
温玉白闻声转头,卫旭却立刻将头转向窗外,去盯外头并不特别的风景。
尹征都急了,一时也没别的办法。这牛不喝水强摁头,也不能听话啊。
一顿饭,温玉白和卫旭都吃的魂不守舍,温玉白是变身十万个为什么,他见卫旭匆匆吃完饭要走,忙提前一步起身,经过卫旭身边一顿,才去找掌柜会账。
他特意将衣裳熏香,步履间馥郁的幽香阵阵扑上了卫旭的脸,卫旭面上没甚表情,手指却哆嗦起来。
“掌柜的,我就住在尹家楼,离这儿不远。”温玉白故意自报家门,余光瞥了卫旭一眼,卫旭却坐了回去,背脊挺直,目不斜视,看上去绝不像个酒色之徒。
离了酒楼,温玉白绕去背后的小巷,立刻扶着墙龇牙咧嘴。
伤筋动骨一百天,没彻底痊愈,但一脚深一脚浅他怕引诱不了卫旭,这才敷了厚厚一层药膏硬上。
“他没追出来?”
尹征过来汇合,一脸沮丧摇头:“没,他坐上轿子回去了。我看那方向,他回的是自宅。”
他俩还抱着侥幸,以为卫旭会悄悄派人来掳走温玉白,宋洛臻守了两日目不交睫,但到了第三日,温玉白还是平平安安的坐在客栈里。
他气息奄奄地趴在床坪矮桌上,一手有气无力地伸着,宋洛臻听说他不想吃饭,进屋时便见那细白如无骨的手指微微晃动,雪白的指缝间夹着一朵嫩黄的野花。
“你把镜子给我瞅瞅。”
温玉白这话是对着温承允说的,只是他不知道,温承允担心他,已经出门去买安神药了。
宋洛臻将一柄铜镜送到他面前,温玉白也不起来,只扭过头冲镜子看。
过去的他并不在意容貌,本来的长相只是清秀讨喜而已,他觉得恰到好处,一个没有依靠的孤儿,太过美貌如同三岁小儿抱着金锭过闹市,只会引来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