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没想到,温玉白竟还活着。
他在一家寒碜的客栈里坐着,手指把玩着粗糙的竹筷子,扭身看向自己时,竟还盈盈的微笑着,浑无心事似的。
温玉白嫣然笑着,手抚了抚鬓角,“你也来吃饭么?莫非是想和我们拼桌子?”
邱津安一怔。
“你还是找别人商量吧,我这儿虽还有位置,但我……”温玉白还没说完,曾收了宋洛臻许多赏银的店小二便过分热情的接过话茬。
“这位客官是想用饭?您这边请,这边一桌客人已经要走了,我给您把桌椅都擦干净。这边小夫郎和他夫君是一起出来的,拼桌子恐怕有些不太方便呢。”
店小二一面说,一面想把邱津安带到隔壁桌坐。
邱津安怔忪难定,问:“你……你不认识我了?”
旁边多事的店小二还提了句夫君,更让邱津安莫名心惊,不到一年光景,曾对他许以海誓山盟的温玉白,怎可能另嫁别人?
温玉白手心捏着把冷汗,面上还是无知无觉的浅笑,“是啊,我夫君马上就要下来用饭了。”
说话间,他不经意朝楼上一望,竟和宋洛臻四目相对。
宋洛臻背光而立,他也看不清男人什么神色,随即那扇窗被他顺手合上。
温玉白暗叫不好,没想到顺口一句话,竟被宋洛臻听个正着。这下子宋洛臻更是要误会他了,指不定觉得他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
但他已经拿定主意装傻充愣到底,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掰扯。
“要是他不下来,我便把饭菜端上去,和他一起吃。”
原身的悸动已经被温玉白彻底压制住,他空着的一手轻按温承允的肩膀,小家伙不如他镇定,从看见邱津安的一刻开始发抖。
邱津安确然已经看见温承允,分明可以指着温承允说,看错一人可算是人有相似,普天下哪儿有一对兄弟生的和另一对一模一样?
但邱津安面露痛楚之色,却迟迟未再说话。
温玉白接过店小二手里的托盘,刚要举步离开,他养了两日的腿却陡然撕扯着疼得刻骨,他脚下一软,险些将托盘扔在地上。
“哥……?”
邱津安刚要伸手,却被一道白影抢了先。他只来得及看个背影,那人修长清冽,真如卷过了一片霜雪,两手一伸,便将温玉白抱住,温玉白顺势依偎进他的臂弯里。
店小二见状,心里暗暗叹气。
女人和小哥儿,从古至今都是祸水。尤其是漂亮的小哥儿,只要一露面,就要引出多少事端?
“这位爷就是这位小哥儿的夫君了。”店小二并不想自家的店里闹出桃色事故,若惹来官差更是麻烦。
他小心的敲边鼓,见新到的客人面色一片黯然。
邱津安盯着宋洛臻,几乎能在他背上烫出个窟窿,当宋洛臻转过身,扶着温玉白面对面坐下,邱津安苦涩的心中更添加许多不满。
这人背影清逸出挑,可面容却生的平平无奇。一张焦黄的脸,五官淡得像潦草勾画上去的,他似是对温玉白也没甚么情思,坐下后只擎着茶盏发愣,看也不看温玉白的脸。
温玉白却对着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殷勤的帮他盛饭夹菜,那一大碗汤更被他盛了一大勺,添到白饭里,泡得米饭极是入味。
原先的温玉白是不吃汤泡饭的。因这样汤汤水水,于肠胃无益。
温玉白此刻像是生了双后眼睛,没侧头也知邱津安尚未离去,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他笑得脸都酸了还要笑,笑得肌肉都微微颤抖,宋洛臻终于看了他一眼,说:“吃饭。”
“哦。”
温玉白如奉旨般低下头,一口口炫饭,他吃着饭,突然想起个事儿,含含糊糊的耳语:“你脸上是戴了个面具吗?是人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