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软绵绵的性子,遇到事情就哭成个泪人,他但凡遇上麻烦,根本无法从亲弟弟身上得到支持和帮助,反而还要顾忌他的感受,凡事都瞒着他。
过去的许仲越,真累啊。
他叹气,补充道:“你既然来了清江镇,不妨和我们一起过年,我家房屋多,腾一间房给你住上些时日也不打紧。你嫂子貌美心善……”
他突晃了晃身子,震怒的看向许叔青,“你做了什么!?难道是这个香里……香里有毒……”
他一直呆在马车里,门窗关的极严实,自然吸了许多的烟气。
许叔青见他挣扎想下车,忙紧紧抱着汉子不松手,“快,快驾车走!”
汉子晃了几晃,终于软倒下来,缓缓合上眼。
哪怕合上之前,仍旧愤怒瞪着许叔青,瞪得他一阵心悸。
许叔青吓得手脚乱抖,忍着心脏怦怦乱跳,把汉子手脚都用浸透了油的牛筋绳子绑好,口中喃喃不绝。
“二哥,你这样龙章凤质的人才,怎能在乡野随便找一个夫郎成亲?他配不上你,我根本不会认这样的嫂子!你可知道,一旦你在京城露面,连皇上的妹子都想嫁给你呢!”
“你莫要怪我,二哥,我也不想给你下软骨酥,可我不下药,你怎肯跟我回京城呢?”原来这一品软骨酥,焚香后能麻倒武艺超凡的汉子,越是力大如牛的汉子倒下的越快。
反而是许叔青这种四体不勤、手不能提的废柴身体,不大受软骨酥的侵扰。
马车在大雪纷飞里远去,并没有人看见。
一
许仲越出去拜年后,何婶子和沈复生来家里拜年,宋时安见兄弟俩都不复黑瘦旧模样,穿着一色的青色夹袄,看着极精神,何婶子戴了银簪子,满面喜气,也替他们高兴。
何婶子坐下说了一会话,到了下午天又突然黑了,像是又要下雪,她见宋时安眼皮子连连往下耷拉,便带着俩儿子起身告辞。
宋时安掩上了门,想着这会许仲越还没回来,怕是在兄弟家喝酒,便把门闩上,回屋睡了会回笼觉。
他这一觉并不安稳,竟是噩梦连连,梦见险些要摔落悬崖,却无人援手,吓得他睁开眼慢慢坐起身,屋子里炭火渐熄,老六冲他汪汪叫两声,除此之外,静悄悄的别无动静。
他等到深夜也没见许仲越回来,终于忍耐不住,撑着油纸伞挡那鹅毛大雪,身边跟着老六便不害怕,慢慢的朝许仲越拜年的兄弟家走去。
等他走到敲门,那边人家都睡下了,汉子披衣裳起来,见嫂子找到家里头,忙说:“许大哥中午和我说了一程子话后,说担心你一人在家便走了。……他还没回家!?”
宋时安徐徐点头,脸不知是冻的还是吓得,已经和雪色无异。
这一惊不小,汉子忙不迭穿好衣裳,先把宋时安护送回家去,叮嘱他千万别乱动乱走:“嫂子你身子重,若是半路上摔一跤,别说许大哥回来饶不了我,你自己也难受啊!”
“你且放心,我这就出去叫人,大家伙儿一起找!清江镇又不是多大的地方,说不定许大哥半路上遇上啥熟人,去他家喝酒喝醉了!咱们一定把他拎回来,和嫂子你负荆请罪!”
这一夜宋时安愣是没睡着,他合衣靠在床边,稍微听见门外有动静,便迫不及待的开门去看,唯见雪花乱舞,并无许仲越踪迹。
第二天连柳姨妈也惊动了,众人云集在水磨坊巷,纷纷商议着要不要去报官。
柳姨妈带着女儿们干脆在水磨坊巷子住下,生怕宋时安一个人失了方寸,伤着他自己。
芸哥儿也要留下,宋时安只是苍白着脸,笑着说:“大过年的,你家难道不走亲戚吗?快回去吧,许大哥那么厉害,他怎会有事?他……他可能只是迷路了……”
芸哥儿唇嗫嚅几下,终究没说出话,背过身去就流下眼泪。
叶度道:“咱们所有汉子先分工,把清江镇再细细的筛查一番,这一趟若是还无踪迹,咱们再去报官不迟!”
他们都觉得报官是下下策,毕竟官府门难进,为了一个成年汉子的失踪,也不可能派出衙役搜寻。若许仲越半途回来了,说不定官府还要怪责他生事。
这一趟搜寻,结果大是不妙。
竟有人在江边看见了一串溜出去的脚印,和一只汉子穿的鞋。
一群人带着鞋回水磨坊巷子时,宋时安熬了两夜一日,终于在公鸡打鸣前熬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