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这一顿饭吃得开怀,众人都交口称赞,各个慷慨解囊,从荷包取银钱赏赐宋时安。

有的发现荷包里没碎银子,这群学子们都是富家子弟,一向懒得计较钱多钱少,只讲究赏赐人时动作是不是潇洒利索,哪怕里头装着昂贵的指环、银锞子,也看都不看,通通赏了!

宋时金打肿脸充胖子,上回做东耗了家里不少钱,结果还没落一声好。

如今见宋时安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他只不过是最卑下的厨子,却被赏赐了那样多的好东西。

但凡宋时安孝顺些,给爹爹些银钱,爹娘就不会天天吵翻屋顶,娘就不会为了银子……

他气的鼻翼翕张,终究还是闷不做声。

林之航这一回做东,大大的长了脸面,宋时安得了丰厚的赏赐,他也颜面生辉,高兴得像是他自己揽了满怀的赏赐一般。

两个蒋家小婢帮宋时安将丰厚的赏赐都收拾好,宋时安刚要告退,继续准备晚上的另一顿,有两个学子抱着几盆海棠花进来了。

为首的是蒋平云,他献宝一般将花盆放在章南铭面前的桌上,说:“这就是我伯父养的海棠名品,梨花雪。先生,今日难得您愿意与学生们同乐,不如请先生裁决一番,我们都以海棠为诗,谁做的诗词最佳?”

学子们每一回聚会,都会吟诗作对,写一些自诩风雅的佳作。

他们都知道章南铭虽被贬官,但先生的兄弟仍在朝中为官,想必仍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在京师,自然最不敢怠慢这位老师。

但刚才老师卡着他们写命题文章,差点没把他们逼死,林之航暗暗叫苦,赶紧和蒋平云商量对策。

蒋平云这一番举动,其实为了转移章南铭的注意,毕竟老师擅长写锦绣文章,却很少写诗词歌赋,说这些都是闲艺。

章南铭颔首同意后,众人干脆击鼓传花,花到了谁手上,便需即兴写诗一首。

宋时安见他们摇头晃脑,平平仄仄的,心里只觉无聊,他惦记着仍在厨房忙活的许仲越,刚想悄悄出去,谁知那一朵击鼓传花的红绸花,竟不偏不倚的掷到他胸前,他随手一接,鼓声辙止。

击鼓的人正是宋时金,他方才一着急,吟的诗不合韵脚,众人哄笑,都说不通不通,把他羞臊得不行。

他击鼓时按规矩闭着眼,却悄悄睁开一条缝,恰看到花落在宋时安手里,忙将鼓点停下。

林之航见宋时安呆住了,忙帮他解围:“宋家夫郎不擅诗文,这一遭不算,咱们重新再来过。”

角落里,有个和宋时金关系亲厚的学子尖声冷笑:“方才那一道道菜,都配着诗词呢,这会儿又说不懂做诗了,莫非这一大桌菜,真正命名的另有其人?”

他这话阴阳怪气的,宋时安也恼了,他说:“我不敢掠美,刚才我就说了,这一大桌菜真正命名和创作的,是已故的前辈高人和几位朋友。”

“但你们若非让我吟诵一首诗,我不得不再掠美他人。”

他记性相当不错,当初为了复原红楼梦里的菜肴,将整本书读了两遍,吟白海棠的诗记得尤为清楚。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这诗写的别致蕴藉,众学子顿时听得痴了,连章南铭都跟着宋时安的念诵,一句句的比划默背。

“古今诗集我读了几千本,竟从没见过此诗!宋家夫郎,你不要谦逊,这不会是你自己写的吧?”

宋时安连连摆手,“我说过,我不过是掠美罢了,这是一位曹姓前辈所做。”

此诗一出,轩室内鸦雀无声,再无人继续写歪诗,各个如痴如醉,回味品评此诗。

宋时安再三澄清诗并非自己所做,不少学子们半信半疑,聚会散后议论纷纷,都怀疑他身为已婚的夫郎,不想扬名,才伪托他人所做。

他们把宋时安和学院里的宋时金一对比,真是天上地下。

“宋父真是糊涂,大儿子这般出色,却白耗银钱培养老二。”

“宋时金总是说他大哥粗俗可笑,我看他才是最可笑。”这些都是后话。

其他人赏鉴诗文,只有林之航心心念念晚上吃什么,宋时安不卖关子,“烤鹿肉!”

这一头鹿,自然是上回打猎,和野山羊一起带下来的。只是羊活得挺结实,受过伤的鹿渐渐蔫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