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起来,连看都不看一眼,还挺信得过他们呢!
其实宋时安是做生意久了,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哪个食客贪小便宜、哪个食客吃饱了溜号,他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有个年轻汉子趁乱想少扔两文钱,他只抬头望着他,微微一笑,递碗的手停在半路。
那汉子被他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尚存三分耻心,挠头抓腮的,又添了两文。
宋时安又是一笑,才把面碗递过去,“多谢。”
年轻汉子暗暗纳闷,哥儿都是双儿,柔柔弱弱的,谁料眼前这人并没有恶声恶气,眼神却怪有劲儿,教他不敢耍横。
第二轮的人还没全吃完,那江面上有船靠了过来,一时挑夫们匆忙吸溜面条放下碗筷,拔腿跑了过去。
面摊重又恢复清冷,宋时安见案板上的面条只剩下一小半,头一次出摊,他没指望全卖光,剩下的中午自己吃也行。
他把碗筷都洗干净,并不急着走。
这繁华热闹的码头风云,在现代社会已经绝迹了。
宋时安见有一艘大船停靠过来,挑夫们先从船上将货物运下来,别看有些汉子生的黧黑干瘦,却能背起比他人还高的货物,走甲板如履平地,稳稳的送到马车边,从水路改陆路运输。
一趟货运到,马车边的人便递给他一个木牌,上头划了个一。
第二趟运过来,便把木牌收回,改换成个划二的。
等货全卸载完了,再根据运送的趟数现场算账结钱。
这还没完,又有人上船,没多久竟将那大船拆卸开,将船板一块块、一根根的往码头上运,没多久,偌大的一艘船,就垒成了两个比院墙还高的木堆。
宋时安看得津津有味,问身边一个没揽上活儿的挑夫,才知道这种船叫毛板船,船身只简单固定,便于拆卸,拆出来的木料就地变卖,等于运送绸缎、盐巴、生漆、生铁等货物的同时,还顺便送过来船这么大的木料。
难怪他逛清江镇时,发现和孙叔一样做木匠生意的人特别多。
一趟活干完,汉子们都揣上了几十文钱,紫堂面孔上多了笑容。
有个年纪大的走两步,捂着胃弯下腰:“唔……”
“老胡老毛病又犯了?你说你一天挣的不老少,怎不把那……那啥面、哦,热干面买上一碗,肚子里热热和和的,老胃病就不容易犯。”
“咳,别说啊,这哥儿卖的面条,吃下去是真笃实,忙活一趟,我胃里还是饱饱的!”
年纪大的听了,手伸进钱袋摸了摸,三十五文钱沉甸甸的,要是一碗面真能吃饱,其实五文钱也划得来。
其实热干面这东西,有碳水炸弹的外号,随便一小碗热量轻轻松松上一千二百卡,顶上寻常人一天的消耗,何况宋时安做的结结实实一大碗呢。
还没收摊,宋时安便又迎来了一波客人,他忙弯腰把炉膛火打开,没一会儿水重新咕噜咕噜翻滚,剩下的面条只够七碗,七个买到了的汉子心满意足的或站或蹲吃面。
没买着的心有不甘,仔细梭巡一遍案板,见那上头除了一层货真价实的油光,当真一根面条不剩下,才问宋时安:“明天还来吗?”
宋时安连连点头:“一定来!”
“明天你多带点面条啊,这哥儿胃口就是小,也不知道咱们汉子的肚量大,面条备的太少咯!”
离开码头,宋时安别提多高兴了。
就这么一上午功夫,他卖了四十七碗热干面,一共二百三十五文钱。买瓷碗二十个四十五文,筷子十文,面条加碱水十五文。
酸豆角、盐巴、芝麻酱和芝麻油加在一起一百文,炭五十文,都还剩下大半。等于一天的营业额,已经把成本全覆盖了,还多挣了十五文,从明日起,营收就是净赚的。
有进项了,不再坐吃山空,他长长舒出一口气,提上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是悠悠的落了回去。
上辈子从没这么穷过,数着铜板过日子,一点积蓄也没有,还有欠姨妈的债要还,她家日子也紧巴。唉,这日子捉襟见肘、心惊肉跳。
回了家,他先睡了个回笼觉,才把吊在井里的提篮摇上来,天不甚热,猪头还好着呢,泡在井水里,血泡也去尽了。他对着光把上头的毫毛都拔干净,就放进卤水里中火慢炖,等上一个时辰,那猪头肉炖的酥软入味,肉色红亮,香气喷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