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他才浑浑噩噩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往后仰倒躺在地上了。
“我……我没睡。”夙寒声迷迷糊糊抓着笔,爪子还在空中划拉,“我还能再抄,叔父……别罚……唔。”
一句话都没说完,便呼呼大睡起来。
崇珏慢条斯理喝着茶,视线落在四仰八叉的夙寒声身上,突然沉沉笑了出来。
无形的灵力将夙寒声单薄的身躯轻柔托起,越过小案像是一片羽毛缓慢落在崇珏宽大的怀中。
“夙萧萧。”
崇珏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夙寒声沉睡的脸,眼瞳倏地闪现诡异的雪白,就连眉心也露出一道狭长的红痕,看着像是地狱黄泉而来的厉鬼。
夙寒声嗅到熟悉的味道,下意识在他掌心蹭了蹭,不知梦到了什么,含糊地梦呓。
“叔父……别走。”
崇珏手上动作一顿,低笑起来,温柔地像是在哄孩子。
“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
毫不留情就走的……
始终都是你。
第72章 泼天巨款
万籁俱寂。
邹持行走月光中,一袭青衣符纹乍现,像是流萤撞火般,炸开细碎而璀璨的焰火。
在他身后,有个身着黑袍的男人溜达着往前行,宽大兜帽将半张脸遮得干干净净,只能瞧见苍白的唇。
他懒洋洋道:“你还留着这具躯壳作甚,不妨我也教你烂柯谱上的夺舍之术,你寻个新身体呗。”
邹持微微偏头,暴露在月光下的整张脸泛着不正常的死白,七窍流血——好像是个将死之人。
不对,是已死之人。
“莫要这般混不吝。”邹持淡淡道,“崇珏真的会杀了你。”
“他已杀了我两次。”那人冷笑,“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账,他就该和夙玄临一起死在无间狱,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冒险将他救出来?”
邹持斥道:“被囚了这么多年,还没治好你这张胡言乱语的嘴吗?”
那人正要反唇相讥,一道佛印遽尔从台阶而来,轰地一声将人一掌拍得往后仰倒。
邹持赶紧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人从山阶上滚下去。
那人似乎不太习惯这具躯体,踉跄着站稳后,恼羞成怒道:“闻镜玉!”
山阶最上方,崇珏一袭素白袈裟松松垮垮披在肩上,月光将袈裟莲花纹映得好似鲜活欲动,清冷的五官已没了寻常的悲悯和禅意,居高临下睨着两人,眉梢全是诡谲的笑意。
“你这张嘴看来真的憋得太狠了,非得找人抽一抽才肯消停。”
乞伏殷嫌弃地将遮掩他面容的黑袍扯开,那张独属于乞伏昭的五官长得温和,那双琥珀眸瞳却带着野兽似的戾气。
“地下八千丈,归墟无间狱,如此绝佳之地,可惜你没埋骨那处。”
崇珏笑了,慢条斯理拢着宽大散乱的衣袍,悲天悯人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古怪笑意:“的确是个好地方,受你牵连的族人各个生出魔心只知杀戮,多亏了他们的恶念,我才能凝出实躯。”
乞伏殷一怔,眼瞳倏地猩红,森然道:“你杀了他们?!”
“不。”崇珏眉间红痕几乎要渗出狰狞的血,他眼尾几根羽睫的阴影落在侧脸,好似一柄冰冷的刀,他压低声音轻笑,“我将他们死前的三毒五欲皆好好纳入心间,让他们的恶念与我融为一体……这不叫‘杀’,我只是赐他们与我一同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