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曾以为,自己一辈子也无法理解虫族的“感性”,只能通过别人的帮忙,来补足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一切仿佛有些不同了!
直到此时,芙蕾雅仍然记得——在那一天,昊明望向他时,眼里,充满了信任。
“芙蕾雅,我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
“之前你说,你不懂‘感性’。在处理事情的时候,经常‘太讲道理’,会造成别人的不舒服,也使得你在宣传教育观念时,效果一直不好……”
“但是你发现了吗?现在的你,已经很懂‘情绪’了呀!”
想到这里。芙蕾雅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不得不说,他与昊明接触得越久,仿佛就对虫族、对人性、对情绪,有着更深的掌握。
然而,昊明想要说服它的,却只是以“情绪”为基础,还有着更多更多。
……
其实,昊明早就感觉到了,星际时代的主脑,有一些不妥之处。
此前,当他与主脑们相处的时候,或是他在星际中四处体验、游玩的时候,都有这种感觉——主脑们在制定规则时,总是将“价值”放在第一位。
例如:在银行,主脑只提供少量有限的算力,节省成本,足够使用便可,让顾客们排队等待——这是想实现“算力价值”的最大化。
例如:在“天赋测试”上,让孩子们没有选择地、进入天赋所在的专业学习——这是想实现“天赋价值”的最大化。
追求“价值最大化”,这事儿本无可厚非。
但是,当这种追求凌驾于虫族本身时,却是大大的不合理了!
昊明想要改变这样的不合理,重新,将“自由”还给虫族。正因如此,他才会在此刻,与芙蕾雅说这番话。
“我承认,芙蕾雅你们推算出来的现行教育制度,的确很高效——每个虫都无需选择,而一上学额,就开始学习专业内容,未来也从事自己的天赋行业。这样一来,节约时间,节约精力,也实现人才最大的价值……”
“可是你知道吗?对于我们虫族来说——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追求‘价值最大化’的。”
“我们虫族的生命很短暂。之所以,要努力建设、发展社会的制度,也只不过,是想让我们,以及我们的后代,能够生活得更好一些而已……发展是‘手段’,人的感受才是‘目的’!”
听到这里,芙蕾雅微微怔愣。
就连它电子眼中闪过的数据流,也突然一顿,足以看出他意外的心情。
而昊明却微微一笑,态度明确。
“有一位伟大的哲学家,曾经说过一句话——‘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注1]。”
“举个例子,牺牲掉少数人,去谋求多数人的幸福,这就把人当做了‘手段’,当做了‘工具’,造成了对人的一种压迫。”
“当每一个人都能被当作‘工具’,来估量其价值时,那么我们的社会再如何快速发展,也只会变成一个充满了‘压迫’‘剥削’的社会,那么人也不该称之为让了吧!”
昊明的话,很是沉重。
此刻,他望着芙蕾雅的眼睛,眼中充满了难以辨别的情绪。
这种情绪,太过复杂、太过深沉,芙蕾雅本应该是不懂的。
可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芙蕾雅却仿佛是有些看懂了。
“芙蕾雅,我才会提出这个提案,就是源于这样的想法——我们不应该为了‘价值最大化’,为了‘更快地发展社会’,而抛弃掉那些因为意外、因为运气而无法入学,被时代所压迫的虫!”
“哪怕现有的规则和方案,是多么‘有价值’,多么‘促进社会发展’。可我依然觉得,人的选择,比所谓的社会发展、天赋的价值更加重要!”
“对于我们虫族来说——每个虫,都是凌驾于一切的存在!”
昊明的话,让芙蕾雅沉默了。